于初霁醒来时,黄昏已迫近城市边缘,夕阳的橙光穿过层层阻碍,艺术性地攀上他修长的脖颈和白皙的面颊。
他似乎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隐约的碎片中,他牵着妈妈的手走在荒原上,苍凉的月光下,疾风吹着阴沉沉的野草,绿眼睛在里面若隐若现,他们每走一步,狼嚎声就会跟着响起来。
于初霁害怕得双腿打颤,他想问妈妈去哪,可刚抬起头,牵着他的女人就失了模样。手里的温度褪去,转眼间他已站在了悬崖边,冷风在耳边呼啸,四周困着饥肠辘辘的恶狼。
恐惧在心中蔓延,连带着四肢也僵硬起来,他下意识往后退,却一脚踩空,然而就在坠落之际,猛地被一只手抓住了。
恍惚中,淡淡的松木香钻入嗅道,骤停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
“知了!知了!”
屋外老树上嘶响的蝉鸣声唤回于初霁的思绪,他想揉揉干涩的眼,却不小心弄掉了枕头上的两颗糖果,亮色糖纸闪烁着彩色的光芒。
啊,这是……
于初霁怔怔地看着地板的东西,他记得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啊,是有谁来过吗?但为什么会在他枕边留下糖果,这太奇怪了!
种种疑问在脑海不断浮现,但就像小时候读的童话绘本里的王子在冒险途中偶然寻得宝剑,公主睡醒后发现窗台的玫瑰和宝石那样。他心里升腾起一种奇妙的感觉,如同夏日里的冰可乐“咕嘟咕嘟”地冒着气。
于初霁弯腰小心翼翼地捡起来,白皙掌心衬得亮色糖纸愈发漂亮。他看了很久很久,然后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有如清风吻面,柔软而悠长。
“好神奇……”
长长的睫毛像暮色下翩动的黑蝶,湿润了翅膀。
他已经很久没收到糖果了。
……
宋蒹葭进来时,于初霁刚下床准备离开,苍白的脸相较起之前缓和了很多,只是眼角仍带着微微的红。
“身体怎么样?”宋蒹葭抱来一盆青葱的绿萝,放到窗台边上:“还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闻言,于初霁摇摇头。他不爱说话,不习惯和人相处,所以空气中总会弥漫着丝缕尴尬。
嗯哼,是个距离感很重的男孩啊。
宋蒹葭不甚在意地笑了笑:“都没问题的话就回去吧,注意饮食和调节好情绪。”
于初霁握紧手里的糖果,他想问问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来,但犹疑了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离开了。
或许没必要深究糖果的主人是谁,只要将他不经意间给予的善意与触动放在心里就好了,变成一种朦胧的美的存在。
他们市三中是为数不多自由度较高的高中,因为性格的缘故,于初霁没有选择住校,而是申请走读,寄宿在附近的姨妈家里。
离开医务室后,于初霁没有马上回家,而是重新回到旧楼的画室整理没来得及收拾的东西。直到夜色吞没最后一丝霞光,才踩上放在校道边上的自行车,骑出校门。
川流不息的长道上,昏黄的路灯明明灭灭,连带着影子也时断时续。
晚风吹拂着他柔软的黑发。人群的喧嚷声渐行渐远,唯余汽车偶然驶过的轰鸣声。
一种名为喜悦的东西在身体某处地方悄悄滋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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