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烦躁地揉著额角,在房中踱步。
忽然,孟奚洲那声“张卓”猛然出现在脑海中。
张……
孟奚洲在小河村被卖去的那户人家,不就姓张吗?!
怪不得孟景明会说什么“当初就不该买你进门”!她当时只当是疯子的胡言乱语,毕竟吃了那种毁损神智的药,说出什么话来都不奇怪。
原来如此!原来真相竟是如此!
根本不是孟景明回来了!而是那张家的什么人,不知用了何种邪法,竟然“借尸还魂”,占了柳姨娘那可怜儿子的身躯!
震惊过后,狂喜瞬间淹没了纪氏!
这简直是……天助她也!
一下子,给她带来威胁的孟景明消失了,还凭空多了一个与孟奚洲有著深仇大恨、且深知她底细的助力!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因太过激动牵扯到腰肋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但她此刻全然顾不得这些,径直朝著柳姨娘所住的西锦院快步走去。
她要去与这个张卓好好谈一谈。
真是个蠢材,有些这样的经歷,又有这样的身份,偏偏半点都没发挥出作用来,反倒被孟奚洲激得口不择言,甚至动了手!
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尤其还是他这样特殊的人。
纪氏都不敢想,他到底知道多少关於孟奚洲在小河村的秘辛,就算那些不能用来打垮她,也足够用来噁心她了!
不过,孟奚洲確实在小河村待的时间太短了,纪氏眯起了眼睛,又一次疑惑起来孟奚洲到底时怎么从那个吃人的地方爬出来的。
她这么多年地仔细考量,知孟奚洲並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智多近妖又豁的出去,一般的笼子真的关不住她。
所以她精挑细选,最终才定下了这一条路。
按照她的设想,孟奚洲应该在那里至少困上几年,被迫生儿育女,受尽折磨,逐渐消磨了心志,最后变成枯骨一堆。
就算她有那个本事和毅力,熬著日子,最终成功逃了回来,到那时,南意早就成了太子妃,她也能轻鬆把这只虚弱的蚂蚁碾死。
可是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预想,孟奚洲竟然轻而易举便回来了,仿佛半分磋磨也未受,还变得更加凌厉,犹如出鞘的剑刃!
想到这里,肋下伤口的疼痛无比清晰了起来。
孟奚洲居然能毫不犹豫地对著她这个母亲动刀子!將她送出去一趟,在小河村里把良心都丟了,变成了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纪氏想著,便加快了脚步。
纪氏踏入西锦院时,恰好听见屋內传来张卓暴躁的低吼。
“我没疯!我要去杀了她!现在就去!”张卓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伴隨著桌椅被撞动的声响,显然正试图挣脱柳姨娘往外冲。
“景明,你冷静点!你这样莽撞地衝出去,根本杀不了孟奚洲,只会把自己搭进去,到时候就更奈何不了她了!”柳姨娘的声音带著哭腔,死死拦著他。
“吱呀”一声,纪氏推门而入,她脸上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淡然笑意,目光直接掠过惊慌失措的柳姨娘,落在状若疯魔的张卓身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屋內的嘈杂:“他说得对。张卓,光凭一股蛮力,你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只会让自己死得更快。”
张卓猛地听到“张卓”这个名字从纪氏口中说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厉声反驳:“我不叫那个名字!”
而柳姨娘见到纪氏,如同护崽的母鸡般瞬间竖起全身羽毛,猛地將张卓拉到自己身后:“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柳姨娘就算如今將剑头指向了孟奚洲,但她仍然是极恨纪氏的。
她污衊孟奚洲不过是隨著孟景明的心意,她清楚地知道,孟景明就是因为纪氏的伤戕害才悽惨地在外流浪了这么久,还因此性情大变。
纪氏对她的激烈反应浑不在意,甚至悠閒地踱了一步,轻飘飘地道:“柳妹妹怎么还是这般一惊一乍?我是这侯府的主母,府里还有我不能来的地方么?”
柳姨娘被她逼得拉著张卓连连后退,脊背很快抵到了墙壁,退无可退。
纪氏这才掩唇笑了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柳妹妹何必如此见外?如今,我们可是在同一条船上的人了。放心,我不会对你的宝贝儿子怎么样的。”
她特意加重了“宝贝儿子”几个字,嘲讽意味十足。
看著眼前这个曾经唯唯诺诺,连抬头正视自己都不敢的妾室,之前仗著又有孟奚洲给她撑腰,竟敢和她叫板,甚至一度害得她失了掌家权,纪氏心底的恨意与鄙夷便翻涌不休。这份耻辱,她一辈子都会记得。
可眼下,这蠢妇竟守著一个占据了她儿子皮囊的张卓当心肝宝贝,真是可笑又可悲!
真是一报还一报!
她不再理会色厉內荏的柳姨娘,眼神一厉,看向了她背后的张卓,切入正题:“张卓,你且同我仔细说说,孟奚洲在你们张家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说与我听,我们联手,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你总该懂吧?”
张卓被纪氏那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又听联手二字,心中挣扎一瞬。
对孟奚洲的滔天恨意终究压倒了对纪氏的警惕。
他咬了咬牙,带著极致的怨毒,试探性地吐出一句:“她被买进我家的第三年,终於让她找到了机会设计逃走了!逃走之前她还丧心病狂,杀光了我所有的家人!”
纪氏脸上的从容笑意瞬间凝固!
她瞳孔骤然收缩,如同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绝伦的事情,惊愕万分地失声追问:“你说什么,第三年?!你確定是整整三年,而不是……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