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一间民居里,白俊浪正和几名被抢了家產的商户低声商议。
他胳膊上的伤口还缠著纱布,渗著淡淡的血渍,听到城门方向的喊杀声和火光,猛地站起身,眼里迸出狠劲:“机会来了!刘先生替咱们引开了注意力,走!从后门走,顺著护城河的密道出城,找清风寨的苏寨主求援!”
几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火,当下不再犹豫,借著夜色的掩护,猫著腰穿过狭窄的小巷。守在巷口的门徒果然被城门的动静吸引,伸长脖子往东门望,嘴里还骂骂咧咧,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窜过的人影。
白俊浪等人顺利摸到护城河,掀开一块鬆动的石板——底下是早年修城时留下的排水道,又湿又暗,瀰漫著腥气,却能直通城外,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这秘道。
类似的场景在城內外同时上演:药铺的白髮掌柜把求援信塞进学徒的怀里,又塞了包疗伤的药粉,低声嘱咐“混在救火的人里,別抬头”;布庄的伙计牵著快马,从西门的狗洞钻出去,马背上还绑著给州府捕头的亲笔信,墨跡未乾;就连被打的李老头,也颤巍巍地把攒了半辈子的碎银用蓝布包好,塞给孙子,抹著眼泪说“找张鏢师,他欠我一碗热汤”。
刘胜眼角余光瞥见几道黑影趁著混乱溜出城门,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鬼手也摸出一枚烟雾弹,扯开引线,“嗤嗤”的火星在夜色中格外醒目。
“差不多了,撤!”
灰白色的浓烟瞬间瀰漫开来,呛得所有人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刘胜则朝著城门外的芦苇盪狂奔,鬼手早已在那里备好了小船,见几人衝过来,留守的人员立刻招手:“快上船!”
等赵崢挥刀劈开烟雾,城门楼只剩下熊熊燃烧的柴火堆和满地的尸体,刘胜等人早已没了踪影。
“这群刁民!”赵崢咬牙切齿,却突然心里一寒。
赵崢想明白刘胜为什么这么做了——要是真有人搬来太多援军,他这点人手根本不够打。
“长老,咱们还是先回王家吧,財物要紧!”身旁的赤狼卫低声劝道,他的胳膊被刘胜划了一刀,鲜血正顺著布条往下淌,浸红了半截袖子。
赵崢猛地回过神,是啊,財物才是他的救命稻草。
只要把银子和药材带回赤臂峰,就算周烈发怒,他也能靠著这笔“厚礼”保住性命。至於这些刁民,等他日后带著人手回来,再慢慢收拾!
“立刻回王家!收拾东西,我们把船都开走!”赵崢调转马头,带著人疯了似的往王家大宅赶,马蹄踏过燃烧的城门楼残影,溅起一地火星。
码头上的船工早已睡下,被门徒们从床上拖起来,钢刀架在脖子上,逼著他们解开船缆。
有个头髮白的老船工不肯动,颤巍巍地说“这船是养家餬口的命根子”,当场被孙彪一刀砍死,尸体“扑通”一声扔进河里,溅起巨大的水,很快被黑暗吞没,只留下一圈涟漪。
“把財物都搬上船!快!”赵崢亲自督阵,站在码头边,看著一箱箱银子、一袋袋药材被搬上三艘大货船,指尖摩挲著冰凉的船舷,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些。
清点了一下人数,八名炼骨境一个不少,门徒还剩八十多號,再加上下次来號临时门徒,赵崢觉得已经足够护住这些財物回赤臂峰了。
就在这时,一名门徒连滚带爬地跑来,脸色惨白如纸:“长老!不好了!城里的闹起来了!他们拿著锄头、扁担,正往码头来!”
赵崢脸色一变,探头往岸上望去——远处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正往码头移动,火把的光芒连成一片,像一条愤怒的火龙,伴隨著震天的吶喊声,越来越近,连地面都似乎在微微震动。
“该死!”赵崢低骂一声,眼神狠厉如刀,“孙彪,你挑二十名临时门徒断后!其他人跟我上船!立刻开船!”
孙彪隨便选了点人,而早已经无路可退的临时门徒们只能在重奖下硬著头皮点头:“长老放心!我……我一定拖住他们!”
赵崢不再犹豫,转身跳上船头:“开船!快开船!要是慢了,我宰了你们!”
船工们嚇得魂飞魄散,连忙撑起船桨。三艘货船缓缓驶离码头,朝著赤臂峰的方向而去,船尾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赵崢站在船头,回头望著越来越远的岔河集,岸边的吶喊声、怒骂声渐渐模糊,可刘胜那阴魂不散的影子,却像一块巨石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而岸边,被选中断后的二十名门徒哭丧著脸,刚想举起钢刀阻拦,就被汹涌的人群衝散。锄头、扁担雨点般落下,门徒们的惨叫声很快被百姓的怒吼声淹没,转瞬就被淹没在人海里,连个影子都看不见了。
芦苇盪里,刘胜和鬼手正站在小船上,看著货船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只剩下点点灯火。
“走的真快,好果断的人。”刘胜眯起眼,指尖摩挲著短刀的刀刃,上面还沾著城门一战的血渍。
“走不了多久。”鬼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闪著算计的光,“白俊浪他们去找清风寨的苏清瑶了,那女人贪財又记仇,赤臂门早年抢过她的货队,这笔帐她记了三年。赵崢带著一船財物送上门,她不可能放过。”
他顿了顿,看向王家大宅的方向,夜色中那片灯火已黯淡不少,“咱们先回去,等苏清瑶的消息。对了,王家后院的药材库,该轮到咱们去『取』了。”
“赵崢光顾著搬银子和老山参,那些铁线草、穿山龙之类的普通药材,肯定没瞧上眼。”
刘胜嘴角也扬起笑意,翻身上马——黑马早已在岸边等候,见他过来,打了个响鼻,蹄子不安地刨了刨地面,
“正好修炼用,省得再去费劲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