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后院里，王奎攥著银子的手还在不住发颤，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想感谢，但又想起来自己要背井离乡十之八九得怪眼前的男人，想咒骂，一来是不敢，二来刘胜確实已经算对的起他。

无奈之下，王奎只能跺跺脚，旋即一把抓住二丫就往门外跑。

二丫怀里还抱著那把磨得发亮的铜梳，梳齿间还缠著几根黑马的鬃毛，被父亲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可到了门口她突然挣脱开父亲的手，小短腿快步跑到刘胜面前，仰著满是泪痕的小脸，声音带著哭腔却格外认真：“客官，小黑很乖的，你要记得给它餵炒黑豆，它最爱吃那个了。还有，別让它淋雨，它好怕冷，前几天又淋雨又被风吹，在马厩里发抖了半天，我用乾草给它盖了好久才暖和过来！”

这十几天，都是二丫早晚来餵马、梳毛，黑马温顺的性子让她卸下心防，早已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伙伴。

如今要分开，反而对这个不会说话的“朋友”放心不下。

刘胜蹲下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摸了摸二丫的头，指尖触到她发间沾著的草屑，又轻轻拂去。

他看著女孩泛红的眼眶，摇了摇头：“它比你想的要坚强，只是怕，不是不能扛。这世上的磨难，从来都是不知不觉就找上门来的，躲不掉的。你放心，只要能活下去，这些苦都能熬过去。”

话音顿了顿，刘胜抬眼看向一旁急得直跺脚、频频往巷口张望的王奎，声音沉了几分：“往后教二丫学点拳脚吧，不用多厉害，不用能打人，至少遇见事了，能跑得比別人快一步，能自己护著自己。”

王奎重重点头，眼眶也红了，拽著二丫的手转身就衝进晨雾里。

父女俩的身影在朦朧的雾气中越来越小，很快消失在巷口拐角，只有二丫回头时挥动的小手，像风中摇曳的蒲公英，轻轻晃了晃，便彻底没了踪影。

等到刘胜牵著黑马走出客栈，巷子里的晨雾已淡了些。

东方天际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来，在青石板路上织出斑驳的光，把马蹄印里的露水照得亮晶晶的。黑马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意，不安地甩了甩尾巴，长嘶一声，前蹄在地上刨了刨，带起细小的石子，透著股蓄势待发的劲。

“驾！”

刘胜翻身上马，勒紧韁绳的手猛地一松。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冲向主街，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嗒嗒”的脆响，沿途的行人见他骑著马狂奔，纷纷往路边躲。

有的手里的菜篮子都摔在了地上，也顾不上去捡；有的乾脆钻进旁边的巷弄，死死贴著墙根，连头都不敢探出来。

刚转过街角，就撞见两个举著钢刀的临时赤臂门门徒。

他们正堵著个挑著货担的货郎敲诈，刀背架在货郎脖子上，嘴里骂骂咧咧地要银子。见刘胜骑马衝来，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黑马已带著千钧之力撞了上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两个门徒像断线的风箏般飞出去，重重砸在街边的土墙上，一口鲜血喷溅而出。

钢刀脱手落在地上，与青石板碰撞发出“噹啷”的脆响，在寂静的街上格外刺耳。刘胜没有停马，隨手从腰间摸出两颗石子，用力一扔，石子带著恐怖的力量破空而去，直接將刚要挣扎起身的两人喉咙洞穿。

鲜血顺著他们的指缝往外涌，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青石板，蜿蜒成两条暗红色的小溪。

周边的人嚇得大气都不敢喘，有的缩在店铺门后，透过门缝偷偷往外看，眼神里满是惊恐；有的乾脆闭著眼，双手合十抵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这场突如其来的杀戮快点过去。人群里混杂著压抑的抽气声和低低的啜泣声，却没人敢出声阻拦——

他们既怕被刘胜误伤，也怕触怒蛮横的赤臂门，只能眼睁睁看著这个“煞神”骑著马，在主街上横衝直撞，把沿途的赤臂门徒一个个打倒。

快到城门口时，守在那里的五个赤臂门门徒终於反应过来。

他们举著钢刀围成一圈，刀刃在阳光下闪著冷光，把城门堵得严严实实。为首的汉子脸上带著狞笑，脸上一道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頜，看著格外狰狞：“小子，敢在赤臂门的地盘杀人，你是活腻了！今天要是不把你大卸八块，老子就不姓赵！”

他们显然是门中精锐，见马匹冲势汹汹，竟不闪不避，有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挥著短棍直砸马首，想逼停坐骑。

可刘胜反应更快，左脚尖在马鐙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般跃起，右拳带著破风之势直捣左侧汉子面门。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汉子鼻骨碎裂，整个人像断线的木偶般向后倒去。

另一名门徒见状挥棍横扫，却被在半空中一个翻身躲过，紧接著一记膝撞顶在他偷顶。

汉子往前一扑，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被衝锋的黑马直接踩住后颈，旋即践踏而过。

刘胜也没废话，聂政在瞬息间从英灵名册衝出，旋即“噗嗤”“噗嗤”的利刃入肉声接连响起，剩余的个门徒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们脖颈处的血线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鲜血喷涌而出，很快在城门下积成一滩。

城门处瞬间陷入死寂，只有黑马的响鼻声和风吹过城楼上旌旗的“猎猎”声。

躲在远处的百姓看著满地尸体，有的嚇得腿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脚都被冷汗浸湿；有的却悄悄鬆了口气，心底竟生出几分隱秘的快意。

只是这快意很快被恐惧覆盖，人人都低著头，生怕被人看出心思，更怕赤臂门会无差別报復。

刘胜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混乱的岔河集，旋即猛地一夹马腹，黑马发出一声长嘶，载著他衝出城门。

蹄子踏在城外的土路上，扬起滚滚尘土，把城门后的混乱远远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