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胜攥著半袋老山参回到岔河集时,晨雾还没散尽,空气中却飘著股焦糊味——那是昨夜轮船爆炸的余烬,混著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压得人胸口发闷。
主街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青石板路上散落著破碎的陶罐、被踩烂的蔬菜,偶尔能看见几滩暗红的血渍,被晨露浸得发暗。
几个赤臂门门徒举著钢刀,正挨家挨户踹门,门板碎裂的“哐当”声、汉子的怒喝声、妇人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像一锅煮沸的乱粥。
“都给我出来!谁见过形跡可疑的人?!”一个络腮鬍门徒一脚踹开布庄的门,刀鞘砸在门槛上,发出刺耳的脆响,“赤狼卫马上就到!现在说出来,赏五十两银子!要是藏著掖著,等搜出来,满门抄斩!”
刘胜低了低头,把粗布褂子的领口往上拉了拉,混在零星的行人里,快步往临河客栈走。
刚到巷口,就见王奎正蹲在柜檯后,手里攥著块皱巴巴的布巾,反覆擦拭著桌面,额角的冷汗却顺著脸颊往下淌。
“你可算回来了!”王奎见刘胜进门,猛地站起身,声音压得极低,还不忘往门外瞟了两眼,“快收拾东西走!赤臂门疯了,挨家查人,说昨夜码头的事是外来人干的,还说……还说赤狼卫一天后就到,凡是敢窝藏的,一律按同党处置!”
他从怀里摸出块一大块银子,塞到刘胜手里,指尖还在发颤:“这是你之前付的房钱,你拿著。不是我不护著你,是真护不住——等会儿我就得去官衙『报备』,说你今早刚走,不然二丫……”
说到这里,王奎的声音顿了顿,眼底满是无奈与恳求:
“大哥求你別怪我,你们谁我都惹不起,我也就是想活下去,我也是没办法。”
刘胜捏著那块银子,刚要开口,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隨著粗声粗气的呵斥:“开门!查人!”
“来了来了!”
王奎嚇得一哆嗦,原本的豪气早已消失不见赶紧上前开门。
刚刚开门,三个赤臂门门徒挤了进来,为首的汉子脸上带著道刀疤,腰间的钢刀晃悠著,刀鞘撞在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刘胜看去,这几个人脚步虚浮,握拳无力,明显只是普通人而已。
看来赤臂门是真的损失惨重了,就连这种混混都收到手下了。
“王掌柜,这几日有外来人住你这儿吧?”刀疤脸扫过客栈大堂,目光最后落在刘胜身上,眼神里带著几分审视,“他是谁?从哪儿来的?住了多久?”
“他……他是来镇上採买药材的货郎,今早刚到,打算住一天就走。”王奎赶紧陪笑著,伸手想把人往旁边引,“各位,他就是个普通商人,跟昨夜的事没关係……”
“有没有关係,轮得到你说?”刀疤脸一把推开王奎,径直走到刘胜面前,伸手就要揪他的衣领,“小子,我问你,昨夜你在哪儿?跟码头的事有没有关?老实说,不然有你好受的!”
刘胜侧身避开,眼神冷了下来。
可刀疤脸却不以为意,看著刘胜手里的银子,嘴角还勾起抹贪婪的笑:“看你这模样,倒像是个有钱的。不如……把这银子『孝敬』我们哥几个,这事就算了,不然我们『仔细』查起来,你未必能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