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瞥了宋琼琚一眼,声音带著几分刻意拔高的清亮。
“姐姐这是觉得意外?”
“也是,在姐姐看来,我如今失了清白,早就没资格踏足皇后娘娘的寿宴,没资格跟你们一起坐车了吧?”
她说著,抬手轻轻摸了摸腰间的赤金佩,指尖划过冰凉的金属,语气里的炫耀藏都藏不住。
“可父亲疼我,他说皇后娘娘的寿宴难得,捨不得我错过。”
“这份疼惜,就算姐姐日日放在心上盼著,就算姐姐在父亲面前再乖巧,那也是盼不来,爭不到的。”
宋琼琚在她对面缓缓坐直了身子,指尖轻轻理了理褙子领口的蔷薇绣纹,淡粉色的丝线在她指尖划过,留下一点软绒绒的触感。
她面上依旧是那副平和温婉的模样,眼神里没半点波澜,仿佛没听出宋琼瑶话里的挑衅。
“妹妹能去寿宴,原是好事,父亲疼你,也是应当的。”
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皇后娘娘的寿宴不是寻常家宴,来的都是皇亲国戚、世家贵女。
每个人的眼睛都像淬了冰的刀子,盯著旁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稍有不慎,就会落人口实,被人拿住把柄。
宋琼瑶失了清白的事情,虽被老夫人用手段暂时压了下来,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今日宋琼瑶这般高调地跟著去寿宴,若是被人察觉半分异样,或是被有心人数落几句。
不仅宋琼瑶会彻底身败名裂,整个宋国公府的声誉都会被拖累。
宋桓这般不管不顾地护著宋琼瑶,竟是赌上了全家的体面和未来,只为给宋琼瑶挣一个渺茫的前程。
这份在外人看来或许感人的慈父心,在宋琼琚眼中,不过是不分轻重,愚不可及的荒唐事。
只让她觉得一阵生理性的噁心,指尖都忍不住微微发凉。
宋琼琳坐在两人中间,听著宋琼瑶带著炫耀的话,又看了看宋琼琚平静无波的神情,手指反覆摩挲著腰间的天蓝色琉璃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定了定神。
她犹豫了半天,才小声劝道。
“二姐姐,宫里的规矩比府里严多了,一会儿到了寿宴上,咱们可千万不能失了礼,也不能跟人起爭执,免得……免得给家里惹麻烦。”
宋琼瑶听到她的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声音里带著几分轻慢。
“我还不至於蠢到在皇后娘娘的寿宴上失仪,更不会给家里丟人。”
“倒是你,一会儿到了宫里,別跟个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到处乱看,也別隨便跟人搭话,免得让人笑话咱们国公府没教好女儿,丟了全家的脸。”
宋琼琳被她说得脸色一白,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说自己不会乱说话,可看著宋琼瑶骄矜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攥紧了手中绣著翠竹的素色帕子,指尖捏得发白,只能默默低下头,眼底闪过一丝委屈,还有几分对寿宴的不安。
她原本还盼著能在寿宴上见见宫里的景致,如今被宋琼瑶这么一说,只觉得心里发慌。
宋琼琚这时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轻柔,像春风拂过水麵。
“妹妹说得是,寿宴之上,礼数確实是重中之重,不能有半分差错。”
“只是妹妹今日穿得这般鲜亮,难免会引得旁人多瞧几眼,凡事多谨慎些,少说话,总没错的。”
她这话看似是提醒,实则是在点宋琼瑶,太过张扬,反而容易引火烧身。
宋琼瑶自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微微一沉,放在膝上的手悄悄攥紧了,指节泛出一点白。
她偏不领情,反而冷声道。
“姐姐还是管好自己吧,我的事,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父亲都没说我什么,轮不到姐姐来教我做事。”
宋琼琚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笑了笑,重新垂下眼,靠在车厢壁上,没再说话。
车厢里顿时静了下来,只有车轮碾过青石板路面的軲轆声,和车外偶尔传来的青金石铃鐺声,在寂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