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七的晨光裹著暖融融的风,漫过宋国公府的朱漆大门,在门前的青石板路上淌出一片浅金。
两辆素木马车静静停在廊下,车架未雕繁复纹,只在车辕处缠了圈浅青色细绸。
边角繫著指甲盖大小的青金石铃鐺,风一吹便发出“叮铃叮铃”的细碎声响,像少女鬢边垂落的银饰,透著不张扬的灵气。
宋琼琚先扶著浣溪的手踏上马车。
她今日穿了件浅紫色细褙子,料子是江南新贡的软,触手温软,只在领口和袖口用淡粉色丝线绣了圈缠枝蔷薇。
瓣只有指尖大小,针脚藏在布纹里,不仔细瞧几乎看不出痕跡。
里面衬著件月白色细布襦裙,裙角用银线绣了几丛兰草,叶片细细的,沾著几点晨露。
那是用极细的珍珠碎缀而成,只在阳光下才会闪一点微光。
她腰间繫著条浅青色麻宫絛,是母亲生前亲手织的,上面坠著枚温润的白玉小佩。
玉质不算顶级,却被摩挲得发亮,佩面上只刻了个简单的“琚”字,是她及笄时父亲亲手刻的。
髮髻梳得是未出阁少女最常梳的垂掛髻,只插了支银质素麵簪子,簪尾缀著颗黄豆大小的珍珠,低头时珍珠轻轻晃,蹭过耳尖,痒得她偶尔会抬手按一按。
耳垂上是对银镀小珍珠耳坠,珍珠圆润却不大,恰好衬得她耳后肌肤莹白,整个人站在晨光里,像株刚沾了露的兰草,透著温和的书卷气。
“姐姐等等我!”
宋琼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著少女特有的清脆。
她提著水绿色细布襦裙的裙摆跑过来,裙角扫过地面时,上面用浅粉色线绣的海棠仿佛活了过来。
那半开的苞,瓣软软的,边缘还绣了圈极细的白边,像刚被晨露打湿过。
外面搭了件同色的薄纱褙子,纱面轻薄,风一吹就贴在身上,露出里面襦裙的纹。
褙子上用银线绣了细细的竹枝,竹叶疏疏朗朗,从肩头斜斜垂到腰侧,走动时竹枝跟著晃,倒像真有风吹过竹林似的。
她腰间没系宫絛,只拴了条藕荷色丝带,打了个俏皮的蝴蝶结,丝带末端坠著颗小小的琉璃珠。
耳垂上是对银制小海棠耳坠,坠子只有指甲盖大,与裙摆的海棠相呼应,跑起来时耳坠轻轻晃,衬得她圆溜溜的眼睛更亮,活像只刚出笼的小雀儿,满是鲜活气。
两人先后在车厢里的素色锦缎软垫上坐定,宋琼琳刚把帕子放在膝上,目光扫过对面角落,突然顿住了。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又往前凑了凑,才看清那软垫上坐著的人,竟是宋琼瑶!
“二姐姐?”
宋琼琳惊得微微张开嘴,手指无意识地攥住了裙摆上的海棠绣纹,线的触感硌著指尖。
“你怎么在这儿?祖母不是说……说这次寿宴你不去了吗?”
话到最后,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底满是疑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宋琼琚顺著她的目光看去,见到宋琼瑶时,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快得像风吹过水麵的涟漪,转瞬就消失了。
她端坐在软垫上,指尖轻轻摩挲著膝上的帕子,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著宋琼瑶,目光在她的装扮上轻轻扫过,没露半分异样。
宋琼瑶今日確实精心收拾过,却没失了未出阁少女的分寸。
她穿了件石榴红细襦裙,顏色鲜亮却不刺眼,裙摆用赤金色线绣了圈缠枝忍冬,纹只有指节长短,绕著裙角转了半圈,既显精神,又不显得浮夸。
外面搭了件米白色薄褙子,料子比宋琼琚的软略厚些,褙子领口用同色线绣了圈小小的卷草纹,线条流畅,简单却雅致,刚好压下了襦裙的艷色,显得平衡又好看。
她腰间繫著条橘黄色絛,是新做的,上面坠著枚赤金小佩,佩面不大,刻著朵小小的菊,瓣清晰,佩下还掛著两颗小小的蜜蜡珠,是淡淡的橙色。
髮髻梳成了垂云髻,比宋琼琚的垂掛髻略繁复些,上面插了支赤金素麵簪,簪身光润,簪尾缀著颗米粒大小的红宝石,不晃眼却亮,像藏在髮丝里的一点星火。
鬢边还別了支赤金小梳,梳齿细密,梳背上刻著细小纹,不仔细看几乎发现不了。
耳垂上是对赤金小耳坠,坠著颗小小的红宝石,与簪尾的宝石相呼应,衬得她脸颊透著点薄红,既带著几分被娇惯出来的骄矜,又没失了少女的鲜活。
宋琼瑶感受到宋琼琚的目光,非但没有半分侷促,反而微微扬起下巴,下頜线绷得笔直,唇角勾著点不易察觉的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