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过宫门前的白玉石桥,车轮与石板碰撞的声响戛然而止时,宋琼琚扶著浣溪的手缓缓下车。
指尖刚触到宫道的青石板,便见三位身著石青宫装的宫人快步迎上。
为首者垂首躬身,语气恭敬。
“三位宋姑娘,皇后娘娘尚在梳妆,特命奴婢引各位到御园等候。”
“园中牡丹正盛,各位小姐可先赏玩片刻。”
穿过两重栽著银杏的迴廊,御园的景致骤然铺展在眼前。
大片牡丹开得如火如荼,粉若朝霞的赵粉、白似凝脂的夜光白、紫如墨玉的青龙臥墨池挤在一处。
唯有东边一隅的姚黄牡丹开得格外端庄,层层瓣裹著金黄蕊,在阳光下泛著温润的蜜蜡光泽。
宋琼琚的脚步不自觉顿住,目光死死锁在那株最高的姚黄上,指尖微微发颤。
那是她从前亲手种下的。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时她尚是太子未婚妻,每隔三日便会被召进宫陪伴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素日里不爱珠宝玉器,唯独痴迷牡丹。
她常拉著宋琼琚坐在圃边的汉白玉石凳上,指著满园色笑道。
“琚儿你看,这牡丹雍容大气,开得热烈又不张扬,最合皇家气度。”
说著便会摘下一朵半开的姚黄,亲手別在她的髮髻上,指尖的温度透过瓣传过来,暖得她心头髮颤。
太子殿下知晓皇后娘娘爱牡丹,更知晓她也偏爱姚黄,便亲自在御园辟出这处圃。
那日春和景明,太子殿下穿著月白锦袍,握著她的手將姚黄苗放进土里。
他的手掌宽大温暖,裹著她的小手轻轻培土,指腹蹭过她的手背时,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
“琼琚。”
太子殿下的声音带著少年人的清朗,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尖上,笑意温柔。
“这姚黄是牡丹中的极品,像你一样珍贵。”
“等將来本宫登基,你便是本宫的皇后。”
“这满园牡丹,往后都只为你开。”
“你想要的一切,本宫都会双手捧到你面前。”
那时皇后就站在不远处,手里摇著绘著牡丹的团扇,看著他们二人的眼神满是慈爱。
“太子有心了,琚儿这孩子,配得上这姚黄,也配得上你。”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羞得说不出话,只敢將脸埋进太子的衣袖里,闻著他衣上淡淡的龙涎香,心里像揣了罐蜜,甜得快要溢出来。
后来每逢牡丹盛开,太子总会提前让人摘下最新鲜的姚黄,插在她的梳妆檯上。
皇后也会特意留著最艷的,等她进宫时一同赏玩。
连宫人们都笑著说,这御园的牡丹,是为將来太子妃娘娘种的。
可这一切,都因为江青月的病逝碎得彻底。
自从江青月去世之后,她进宫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直到那一日,赫连璟带著退婚的圣旨,来到了宋国公府……
“姑娘,风大,仔细著凉。”
浣溪见她盯著牡丹出神,眼眶泛红,连忙递过一件素色纱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