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所有人都有野心,有能力把手伸到盐铁上去。
要是他能够借这件事把赫连璟从高位上拉下来,那就是除了他们京官们心头的一块大病。
更何况,他作为户部尚书,手底下的盐铁运输出了问题,恳请刑部协助调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就算这是不是赫连璟做的,他也没有理由去找他金明远的茬。
这样一本万利的买卖,他怎么做都不会亏。
只不过,他没想到,陛下竟然会这么护著这赫连璟。
即使知道赫连璟有所隱瞒,也只是一笑了之。
陛下这么宠信一个阉人,难不成,他们的国运真的將尽了吗!
金明远重重地嘆了一口气,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队列。
而赫连璟,却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皇帝本想直接下朝,昨日陪著陈答应胡闹,也实在是疲累了。
可见赫连璟这幅样子,他也是起了好奇。
“璟卿,你难不成还有事吗?”
赫连璟闻言,又是一个躬身。
明黄琉璃瓦下,赫连璟身著緋红官袍,玉带束腰,乌纱帽翅轻颤。
他身姿欣长如竹,袍角隨动作微扬,恰如墨荷初展。
行至丹陛前,他俯身时脊背挺直如弦,却无半分僵硬。
他抬手拢袖,指尖白如玉笋,拂过袍上暗绣的流云纹。
垂眸间,长睫投下浅影,鼻樑高挺如琢,唇线清薄抿成温润弧度。
三跪九叩间,衣袂扫过金砖悄无声息,起身时脊背依旧笔挺,抬眼望向龙椅,眸光澄澈如秋水映月。
满殿肃然中,他恰似一块未经雕琢的暖玉,自带三分疏朗,七分矜贵,真真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启稟陛下,江南盐运涉及甚重,微臣请陛下垂怜,让宋国公与臣一同查案。”
宋桓本是老老实实地和往常一样,在队伍里装缩头乌龟,猛然被赫连璟点名,身子忍不住一颤。
他已经淡出朝堂多年,每日也就是来这里应个卯。
宋桓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得罪了这位爷,才会让赫连璟又重新把他从人堆里给拎了出来。
难不成,王清欢放印子钱的事情,那么快就让赫连璟给查出来了吗!
想到这儿,宋桓垂首立在丹墀下,冷汗陡地从后颈涌出来。
他锦袍下的背脊已被汗湿一片,在身上粘的发紧。
他指尖微微发颤,连带著朝珠都轻晃,膝头几欲酸软。
宋桓偷瞄龙椅上的明黄身影,只觉殿內薰风都带著寒意,將额角的汗珠子凝得冰凉。
皇帝转著大拇指上的翡翠扳指,指骨轻轻敲著身下的金龙御座。
“宋卿,璟卿所说的事,你可愿意?”
宋桓身子又是一抖,颤颤巍巍地从队伍末尾,逡巡著走了出来。
他哆嗦著拿著自己手上的笏板,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这还是第一次,新皇登基之后,在朝堂上这么唤他的名字。
“回稟......回稟陛下......”
“臣才疏学浅.......不善庶务......且多年未涉朝政......“
“怕是不能协助千岁爷......查办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