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过一段坑洼的土路，终於到了兴达煤矿门口。与荒凉的周边不同，矿场大门倒修得气派，只是门柱上的 “安全生產” 標语掉了半块漆，显得格外刺眼。赵天虎早就站在门口，身边还跟著几个穿西装的人，手里夹著烟，眼神时不时往许大茂的车这边瞟。

许大茂刚下车，赵天虎就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身后的人也跟著围过来：“许副部长，可把您盼来了！这位是区工业局的刘局长，特地来帮著协调整顿的事。”

被称作刘局长的男人上前一步，伸手想握许大茂的手，语气带著刻意的亲热：“许副部长，辛苦您跑一趟！兴达煤矿是咱们区的纳税大户，您看整顿的时候能不能灵活点，別影响矿工开工，大家还等著工资过日子呢。”

许大茂没伸手，目光扫过刘局长，又落在赵天虎身上，语气平淡却带著分量：“刘局长，矿工要工资，更要活命。要是今天为了开工放鬆標准，明天井下出了事故，谁能负责？”

刘局长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他没想到许大茂这么不给面子，当著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语气也沉了下来：“许副部长，话不能这么说！咱们搞工业的，得平衡安全和生產，总不能为了一点隱患就停工，几百號矿工还等著吃饭呢！”

“一点隱患？” 许大茂冷笑一声，从文件夹里拿出兴达煤矿的安全记录，扔到了刘局长的脚边：“你看看，去年下半年瓦斯超標了几次，还有这次，主井支护都裂了，用铁丝捆著凑合用，这要是算一点隱患，那什么才算严重？”

刘局长看著记录上潦草的签字和敷衍的整改说明，眼神躲闪，说不出话来。赵天虎连忙上前打圆场：“许副部长，这里面可能有误会，有些整改確实没及时记录，我这就让人补……”

“补记录？” 老周上前一步，指著矿场里正在运转的绞车，“现在井下还有矿工在作业，要是这会儿支护塌了，或者瓦斯爆炸，你觉得补记录能救得了人吗？刘局长，你是工业局的领导，要是真出了事故，你觉得你承担的起？”

刘局长被老周的话问得哑口无言，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眼神慌乱地看向赵天虎，想让对方帮著圆场，可赵天虎此刻也低著头，不敢接话，老周的话戳中了他们最心虚的地方，真要是出了事故，谁都担不起责任。

许大茂接著说：“刘局长，你要是真想为矿工著想，就该督促赵天虎整改隱患，而不是在这儿帮著他找藉口。现在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立刻让赵天虎配合我们下井排查，停止所有违规作业；要么我现在就给部里打电话，让工业部摘了你的乌纱帽。”

刘局长的脸瞬间没了血色，他熬了十几年才坐到这个位置，可不想因为赵天虎的事毁了。

他猛地转头瞪向赵天虎，语气带著压抑的怒火：“赵天虎！还愣著干什么？没听见许副部长的话吗？立刻停止所有作业，让矿工撤出来！要是敢耽误，出了问题你自己扛！”

赵天虎被刘局长的反应嚇了一跳，之前的囂张气焰全没了，只能慌忙点头：“是是是！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拔腿就往调度室跑，连夹在手里的烟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许大茂有些好奇的看向刘局长，工业局是工业部的下属单位，这刘局长还帮赵天虎劝自己，真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许大茂的目光在刘局长脸上停留了两秒，没再多问，再说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让矿工安全撤离、查清井下隱患才是最要紧的。他转头对老周说：“你去调度室盯著赵天虎，確保他真的停了作业。”

“放心！” 老周应了一声，快步跟向调度室方向。许大茂又看向李工：“你把检测设备拿出来，咱们先在地面测测通风机的瓦斯排放情况，等矿工全撤出来，再下井细查。”

刘局长站在原地，眼神跟著许大茂的身影转，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许大茂这么强硬，当初就不该听赵天虎的话来说情，现在不仅没帮上忙，还把自己搭了进去。

没几分钟，老周从调度室跑出来，朝许大茂挥手：“许副部长，搞定了！绞车停了，井下矿工正往地面撤，赵天虎让人盯著呢，不敢耍样！”

许大茂点点头，这时李工也拿著检测仪走了过来，脸色凝重：“许副部长，通风机的瓦斯排放浓度超標 90%，远超安全標准！这机子根本达不到排风效果，井下瓦斯肯定积了不少，太危险了！”

话音刚落，井口方向传来一阵嘈杂声，矿工们陆续走了出来。他们大多低著头，有的还在咳嗽，沾满煤尘的脸上难掩疲惫。许大茂迎上去，拦住一个年纪稍大的矿工：“师傅，井下的通风是不是一直不好？支护有没有出过问题？”

那矿工愣了愣，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天虎，又快速低下头，小声说：“通风机早不行了，下井总觉得闷得慌。上个月三號工作面的支护还裂过，赵矿长让人用铁丝捆了捆，就让我们接著干活……”

话没说完，矿工就被赵天虎的人拉走了。许大茂看著这一幕，心里的火气更盛， 赵天虎不仅漠视安全，还敢控制矿工的嘴，这背后肯定藏著更多猫腻。

“许副部长，矿工都撤出来了，一共 238 人，没少一个。” 李安全员跑过来匯报，手里还攥著张皱巴巴的纸，“这是井下作业面的分布图，我標了几个隱患最严重的地方，尤其是三號工作面，去年透水后就没好好修过。”

许大茂接过图纸，快速扫了一眼，对李工和李安全员说：“走，咱们下井排查。刘局长，你要是有空，也可以一起去看看，看看矿工们处在什么样的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