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和刘科长、林会计打交道,准备了不少高档菸酒和红包。
“还有些存货。”余强答道,“没用完的都封存了。”
“好,这钱得在刀刃上!”陈光明看向大姨父,“姨父,你在平阳县城人脉广,路子熟,找塑编设备的信息,非得你出马不可了!”
“光明你说,要姨父怎么做?”大姨父磕掉菸灰,立刻坐直。
“我需要儘快知道,平阳县城,或者周边,有没有类似之前林会计介绍的那种半死不活的小厂?”
“特別是那种曾经有过塑编设备的集体企业、小五金厂或者农机修造厂,看看他们有没有积压的老旧圆织机、拉丝机!”
“新的咱们暂时买不起,也没必要一步到位,目標就是能用、核心部件没大问题、价格极其便宜的二手旧机器,哪怕是十年前的老古董,只要能转起来就行!”
“再打听有没有懂行、技术好又不得志的师傅,特別是那些熟悉机器原理、会修圆织机、拉丝机的老师傅!”
“胡胖子的作坊工人都是普通劳力,顶多是熟手,缺真正的技术骨干,这种人,哪怕年纪大点,待遇好点,我们也挖,以后他们就是咱们作坊的技术种子!”
“最后一点,打听麻步镇那个大户的消息!,既然是原料商,那他除了原料,还有没有可能是设备的供应商,或者有没有渠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大姨父略一沉吟,点点头:“成,这三件事包在我身上,县城这一片我熟,那几家老厂子门朝哪开我都清楚。”
“工人师傅方面,也认识几个有点手艺但混得不如意的老哥们,麻步那边—我也能托关係打探点风声,余强,你跟我搭把手。”
“没问题!”余强应下。
陈光明转向余三哥,“该需要盘点我们所有能调动的资金,供销点的每日流水优先保证货物收储,製衣厂的利润,除了必须的开支,近期能不动就儘量不动。
时间就是战机!
一场围绕著资金、设备、人才和原材料供应链的抢夺战,在陈光明的运筹惟中悄然展开。
大姨父和余强的行动力惊人。
仅仅两天后,他们就带回了一条极具诱惑力的消息,平阳县城西头,靠近老麻纺厂的后街,確实有一家濒临倒闭的集体所有制小厂,叫做向阳塑料製品厂。
这家厂子曾经是县里扶持的乡镇企业,风光过一阵,生產过塑料盆、桶和一些简单的编织袋。
但因设备老化、管理混乱、產品缺乏竞爭力,就停產了,厂区破败,只剩一个看门老头和仓库里堆积如山的废料、几台蒙尘已久的机器。
经过大姨父熟人的牵线,陈光明很快见到了这个厂名义上的负责人。
当老王推开向阳厂那扇锈跡斑斑的大铁门,带著陈光明一行走进空旷死寂的厂房时,一股浓重的霉味和灰尘扑面而来。
厂房早已停电,只有几缕光线从破洞的屋顶和窗户投射进来,在瀰漫的灰尘中形成浑浊的光柱。
“唉——都在这儿了。”老王声音沙哑。
他指著靠墙阴影处几台巨大的、落满厚厚灰尘、上面还掛满蜘蛛网的铁疙瘩。
“就这三台,一台老掉牙的拉丝机,两台更老更笨的圆织机,早些年还能勉强出点东西,后来毛病不断,就彻底歇菜了,县里改制几次,都没人要,嫌累赘。”
陈强忍呛咳,走上前仔细查看,拉丝机確实又笨文旧,硕大的滚筒锈跡斑斑,传送带断裂破损两台圆织机造型更是古朴厚重,主体框架虽然还算完整,但综框锈蚀明显,梭子轨道变形,齿轮缺齿,线架散乱。
机器旁边,堆满了废弃的模具和不明所以的零件碎片,简直就是一堆工业垃圾。
余安凑近看,眉头紧锁,小声对陈光明说:“光哥,这比胡胖子那里看著的老旧多了,零件都不全啊。”
陈光明却眼神专注地俯下身,用手抹掉关键部位,就像是如主轴、轴承座、传动箱盖板等地方的厚灰,甚至拿出隨身的小手电筒往里照,
灰尘呛得他直咳嗽,但他看得极其认真。
“老王厂长,”陈光明抬起头,“机器是太老了,毛病肯定不少。拆掉当废铁卖,估计也能卖点钱,您看,您这边打算怎么个出法?”
老王早已不抱希望,麻木地说:“厂里欠著一屁股债,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些破铜烂铁,看著搬走就是了,只要能给点钱就行,够给看门的老马头髮几个月工钱他伸出了五根手指,“五百块?”说完又觉得有点多,赶紧补充:“要不三百也成?”
大姨父和余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价格比废铁值不了太多。
陈光明没有立刻回答。
他在心里快速计算,全新的机器一台就要天价,他们想都不敢想。
胡胖子作坊里的那种半旧机器,一台圆织机没有几千块也下不来。
眼前这堆破烂,核心的架子还在,最关键的铸铁底座、传动箱体问题不大,轴承、齿轮、综丝、梭子、电机,这些零配件都是可以换的。
难点在於自己这边是否有能力修復、组装起来,这相当於买了一个毛坯房,需要大量后续投入和精装修。
但它的成本极低!
这太符合他初期用最小成本启动的要求了!
至於技术难题?
他相信自己的经验和余安的观察记忆。
“三百块。”陈光明开口,“这三台机器,再加上这厂房里所有能用的相关零件、工具、模具,我们一併拉走。”
“另外,再多给一百块,算是请老师傅和老马头的辛苦费,明天就请几位师傅帮帮忙,把这些东西都搬出来装车,然后帮我安装一下,工资另算,你看行不行?”
三百块!
额外还有一百块!
这大大超出了老王的预期!
他本以为能要到一百就谢天谢地了。
“行!行行行!”
老王激动得有点结巴,“这太行了,完全没问题,我保证明天就叫人来帮忙,连我也可以给你帮忙!”
“有王老板在,那自然更好了。”陈光明笑道。
敲定了设备,陈光明的心放下一半。
很快。
东西就装到了拖拉机上。
这一次隨行的还有两位原本厂里的老师傅。
他是直接把机器送货村的。
“是光明回来了!”
“,拖这么大个傢伙回来?什么东西啊?”
“闻著味儿不对,有一股一股子塑料焦糊气!”
大家忍不住议论。
几个在村口玩耍的孩子和纳凉的村民立刻被吸引过来,好奇地围著缓缓停下的拖拉机打转。
田间地头的村民也纷纷选下手里的活计围拢过来。
“光明,这是啥稀罕玩意儿?”
陈村长扒著车斗边沿,伸长脖子往里看,手指差点戳到锈跡斑斑的圆织机滚筒上,“乖乖,好大个铁疙瘩,看著不像缝纫机,也不是犁耙和打稻机啊?”
“那到底是干啥的嘛?”周围的村民七嘴八舌地追问,好奇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陈光明和那几台破旧机器上。
村里第一次见这么大又这么古怪的工业设备,大家的想像力似乎都达到了极限。
这时,车上那位略显侷促、衣著比村里人整齐些的王师傅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各位乡亲,
这叫塑编机!”
“塑编机?”村民们对这个词陌生极了,面面相。
“对,看到这个大滚筒没有?”王师傅指著拉丝机主体,声音也高了些,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啊一一!”人群里爆发出恍然大悟般的惊嘆。
“做袋子的?!就靠这铁疙瘩?”
“我的乖乖,袋子是这东西织出来的?我还当是女工们拿针线缝的呢!”
“怪不得那么厚实!”
村民们脸上的疑惑被惊奇取代。
“光明,你运这么多其他机器是要做什么?”
忽然有人询问道。
有人已经隱隱猜到了,但又不好直接问。
“我是打算在老宅那边重新建一个塑编作坊。”
陈光明开口道。
虽然已经有了计划,但要准备的工作还真不少。
只是有了机器,只是迈出了第一步,他接下去还要去找货源。
这些村民们听了,一个个脸上都露出了振奋的表情来,一个新的作坊建起来,村里肯定能收益,她们也能分到更多钱,更不用说她们也有机会去作坊里面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