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林雨溪翻开帐本一角,“食堂那边的灶台和锅碗瓢盆置办齐了,粮食和菜,娘已经让爹去通知农副產品回收站那边,安排妥当了明天就能开伙了,省得大家中午都跑回家,耽误功夫。”
“好,娘安排得妥当。”陈光明点头,“统一开伙好,省时省力,还能多休息会儿。”
小团团大概是饿了,哼哼唧唧地往妈妈怀里钻。
林雨溪赶紧抱过来准备餵奶,
“到时候就让大姨负责。”她又开口道陈光明点头。
等食堂开了,他们也可以在食堂吃饭,
大姨就不用专门去家里烧菜了。
孩子现在也大了,轮流也能带的过来。
这种时候,確实可以让大姨出来干了,管理食堂这活就很適合大姨,也算是对大姨这段时间帮忙带孩子的感谢了,食堂这么重要的事情,也要信得过的人管。
就在这时,陈父的身影出现在车间门口,肩头还沾著木屑,脸色却比前几天轻鬆不少。
“都收拾完了?”他走进来,看了一眼空旷的厂房,目光落在那一排排新旧的缝纫机上,脸上露出欣慰。
“嗯,爹,忙完了?今天真是累坏了吧。”陈光明走过去。
“有啥累的,看到新厂子起来了,心里舒坦。”陈父摇摇头,伸手想抱抱孙子,看到自己一手的灰又缩了回来,只是用粗糙的手指点了点小团团的鼻尖。
“等过些日子围墙全乾透了,我再带人把上面抹层灰浆,防贼。”他心里盘算著,这厂子是儿子、更是全村的指望,安全马虎不得。
天色渐暗,一家人锁好大门,留了专门管理后勤的小姨父在厂里看著,他们就先回了家。
“回来啦?快,洗洗手准备吃饭!”陈母繫著围裙出来,一眼就瞅见陈光明,“看看你,下巴又尖了是不是?这段时间可要好好给你补补!”
她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去擦儿子脸上的灰,又想起自己手上沾著油,只好在围裙上蹭了蹭,“小团团呢?奶奶抱抱!”
她把孩子接过去,亲了又亲,“哎哟我的小心肝,今天在厂里吵著爸爸没有,新厂子好不好玩啊?”
大姨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桌,香气四溢。
一家人围坐在矮脚饭桌旁,其乐融融。
小团团被安放在特製的矮脚木围栏里,咿咿呀呀地玩著布老虎。
饭桌上自然离不开厂里的事。
“下午工坊那边二柱家的来交成品了,我看她偷工减料,线头没剪乾净不说,扣眼还有点歪。”
陈母说起这个就有点上火,她现在分管一部分检验,“当场就让她返工,她还不乐意,说什么以前在村里自己缝衣服就这样也没人说。”
“哼!这能一样吗?这可是要拿出去卖的!”
“娘做得对。”陈光明扒拉著饭,含糊地说,“质量就是招牌,一开始就得把规矩立好,明个儿开工前,雨溪统一在会上再强调一次质量標准,咱不能坏了自己名声。”
“嗯,我记下了。”林雨溪给小团团餵著米糊,一边在桌下的膝盖上放著小本本,用另一只手记下要点。
“对了,光明。”陈父喝了口汤,想起下午的事,“周木匠那边说,仓库的木架子和工具房的台面都打好了。”
“他还问我,厂里还需要啥凳子桌子不?村北头王老憨家去年不是做了批凳子木料挺好,用不太上了,想便宜点处理给咱厂里食堂。”
“行啊爹,明天去看看成色,结实能用就收了,新厂房,要添的东西还多著呢,能省点是点。”陈光明对自家老爹的眼光和办事能力很放心。
晚饭快结束的时候,大姨一边收拾碗筷,有些犹豫的道:“光明,雨溪,有个事—-你们姨父他那个表侄女,就是嫁到隔壁小李庄那个春香,今天托人带了个话,说是想把她家三丫头送到厂里学徒。”
陈光明和林雨溪对视了一眼。
这类托关係想进厂的事情,最近肯定会越来越多。
林雨溪放下碗,语气温和但態度明確:“大姨,春香姐的丫头要是真想学手艺,我们欢迎。”
“但这进厂学徒不是儿戏,得有规矩,年龄、健康都不说了,头个月学徒期没工钱,还得看悟性和能不能吃苦,手艺过关才能留下。”
“我们不好开这个后门,一开,后面就收不住了,你看这样,你让春香姐先和那丫头说清楚,
要是愿意,下个集日厂里开放招工考试,她凭本事来考,要是年纪小点,可以先跟著雨她们那个预备班学基本功。”
“哎哎,好,你这么说姨就明白了,是这么个理!”大姨连连点头,“我回头就去跟她们说清楚,咱光明办的是正经厂子,有章程的,不能坏了规矩!”
陈母也在一旁帮腔:“就是,该咋办就咋办,现在村里多少眼晴盯著呢,得一碗水端平!”
就在此时,林雨溪也说了夫妻两个商量好的食堂的事情,让大姨接下去负责食堂的管理。
大姨得了这份新差事,脸上笑开了。
给工厂里的人办伙食,还是这么重要的厂子食堂,这就是对她的信任。
她第二天天没亮就起来,系上那件最乾净的蓝布围裙,利索地开始张罗。
林雨溪也早早抱著帐本来了食堂所在的偏间,这是用原来工地的临时棚屋快速改建的,垒了两口大灶,几张长条桌凳摆开,虽然简朴,但打扫得乾乾净净。
陈父让农副產品回收站送过来的第一批米粮和油盐酱醋已经堆在墙角,甚至还有一小篮子鸡蛋和一掛醃肉,这是陈光明特意吩附加上的,开张第一天,要让大家吃好点,添点油水。
有农副產品回收站,倒是可以直接提供给食堂,既帮他解决掉了食堂食材来源的事情,还给农副產品回收站收的东西多了一天销路,这食堂確实办的好。
“大姨,都在这儿了。”林雨溪指指那堆物资,翻开帐本,“大米一百二十斤,红薯粉五十斤,黄豆二十斤———.油是十斤———”
“到时候按人头来算,工分扣的时候,饭钱统一算五分一餐,带点荤腥就加一分,帐上我先垫付著。”
大姨连连点头,麻利地清点起来,“雨溪你放心,我都记下了,这米粮看著白,是好米,
醃肉也好,可以燉著吃。”
“等会儿菜来了就洗了开始做饭,今天头一顿,我琢磨著,整点实在的,保管大家吃好,干活有劲儿!”
陈光明刚在车间转了一圈回来,正赶上大姨说话,笑著走进来,“行啊大姨,今天就看你的了。”
“光明你忙你的去,包在我身上!”大姨拍著胸脯保证,转头就指挥来帮忙的几个手脚麻利的妇人。
炊烟裊裊升起,大铁锅里热油刺啦作响,腊肉香味最先飘出来,浓郁得直往人鼻子里钻,接著是白菜的清甜和粉条燉煮后的浓郁酱香。
蒸锅上水汽氮盒,红薯的清甜混杂著米麵的焦香瀰漫开来。
剁咸菜丁的嘧声和大勺子在锅里翻搅的叮噹声交织在一起,让工厂也多了不少的烟火气。
日头爬到正午。
叮叮叮小姨父拿著铃鐺,站在厂门口使劲摇了几声。
“下工啦!食堂开饭嘍一一!”
车间里机器的声音渐渐稀落,婶子姑娘们迫不及待地放下手里的活计,麻利地收拾好针线,揉著酸涩的眼睛和僵硬的脖颈,说说笑笑地涌向食堂方向。
食堂门口很快排起了长队。
大姨站在灶台后面,腰上繫著围裙,“都別急,都有份,拿著饭盒碗来这边!”
工人们大多从家里带来了洋瓷饭缸子或饭盒,也有几个没带现成碗的,王铁柱媳妇眼尖,指著角落堆著的崭新白瓷碗:“,这新碗哪来的?”
大姨一边往翠婶子递过来的饭盒里盛满满一勺肉粉条燉菜,一边笑著答道:“光明昨天让余平去镇上买回来的,喏,筷子也是新削的。”
“他说了,厂里开的食堂,不能让大伙儿饿著还操心碗筷,吃完洗乾净放回那边木盒里就行省得明天再带著了!”
这话一出,大家脸上都露出惊喜的笑容。
家里东西不富裕,少带一件是一件的轻鬆,而且陈光明竟然连这个都考虑到了,这样的老板真让人安心。
“光明想得真周到!”
“喷喷,这新碗白生生的,看著就乾净!”
“有荤有素,今天的饭菜也太好了吧,光明可真捨得!”
不多时,饭菜的香气、人们的笑语、碗勺碰撞的清脆声响,工人们把小小的食堂挤得满满当当。
陈光明和抱著小团团的林雨溪也端著碗走了过来,跟大家坐在一起吃。
小团团闻到饭菜香,在妈妈怀里扑腾著小手小脚,大眼睛滴溜溜地盯著桌上的碗看,嘴里咿咿呀呀。
“哎哟,小团团也馋了?”大姨笑著凑过来,拿乾净筷子蘸了一点点嫩嫩的蛋羹,想餵给团团尝尝。
小团团看到了,小手忽然伸出去抓住了围裙一角,咯咯笑了起来。
大姨被他一拽,手里的蛋羹差点掉地上,自己也乐了,对於小团团,她完全像是对待亲孙子一样。
“小东西,力气还不小!”陈光明笑著把儿子的小手轻轻开,“等会儿让妈妈餵点米糊糊,
等咱们团团长大了,就能跟大伙儿一起吃食堂了!”
林雨溪也笑看著怀里精力旺盛的儿子,再环视一圈这热气腾腾、其乐融融的食堂和远处的新厂房,心中涌动著暖意。
就在陈光明陪著媳妇和孩子其乐融融吃饭的时候,村委会那边来人了,说有人打电话过来找陈光明。
陈光明听了,连忙感谢上门通知的村干部,跟著往村委会去,那边留了电话,他可以打回去。
他看了眼电话,脸上忽然露出喜色,心里有了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