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建厂前的准备(6000字)
第二天。
陈光明开著拖拉机,拉著满满的货出发。
在仙降镇这边停留了半天,又装上了塑革鞋。
三辆拖拉机在清晨出发,下午就到达了万全镇。
拖拉机稳稳停在平阳县万全镇供销点门口的后院。
陈光明跳下车,顾不上拍掉肩头的尘土,先去店铺看看,就看到店內有序的景象和顾客进出的人流。
余三哥把这里管得很好。
他脚步不停,径直走向后院临时搭建的小办公室兼联络点。
大姨父正伏在桌前,对著张简陋的平阳县地图,和一个山块里出来的后生低声说著什么,似乎在布置下一阶段的货郎线路。
“大姨父!”
陈光明掀开门帘,笑著上前,
大姨父闻声抬头,看到是他,眼中立刻露出笑意,“光明!回来了?家里头·厂子的事定下了?”
“定下了!”
陈明点头,在桌旁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碗凉白开灌下,“村东头那片荒坡,批下来了,周叔下午就带人开工挖地基了,地方足够亮,这次能放手大干一场!”
“最要紧的是机器,缝纫机,越多越好,越快到位越好!新厂建起来,总不能空著,大姨父,
你上次提到的,平阳城里有路子弄到便宜的机子,具体什么情况?”
大姨父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铅笔,身体也坐直了,神情认真道:“光明,这事我正要跟你细说。”
“你回天井样这几天,我让余强他们几个在县城里跑,专门盯缝纫机这条线,还真摸到门道了!”
他压低了些声音,“县城南边,靠近老纺厂那块,有条老街,那边前几年弄了个集体性质的小五金修造厂,设备老旧得很,听说效益越来越不行,工人也散了不少,厂子现在半死不活。”
“他们厂子里压了一批货,仓库角落堆著十来台上海牌的二手缝纫机,听说是早些年想做点工装劳保服,设备进回来没多久厂子就不行了。”
“机器基本是新的,开箱后拢共没用上多少时间,因为保养不善,表面落灰看著旧点,但里面机芯绝对没问题。”
“还有路子?”陈光明追问,眼睛发亮,
“有!”大姨父肯定地说,“那林会计说了,他们厂以前负责设备採购的,跟市里国营大设备厂的供销科有点七拐八弯的旧关係。”
“现在厂里想处理那批二手货回笼点资金,他也暗示,如果能把这批二手的吃了,他可以帮忙牵线,搭上那边供销科的人。”
他顿了顿,报出最关键的,“余强装作想帮亲戚开个裁缝店的小老板去问的。”
“会计说,那批库存的上海牌二手货,谈得好的话,八成新甚至九成新能用的,八十块钱左右一台就能拿下,如果一次性能包圆,价格还能再谈谈。”
“八十块一台?”陈光明眼晴一亮。
缝纫机在供销社紧俏得很,要票还得排队,黑市价甚至炒到一百二三十块。
八十块一台买到质量不差的上海牌二手机,已经是天大的便宜,更別说还能搭上新的购买路子新厂建好需要大量机器,这是解燃眉之急的最好机会,旧机器先撑起產能,新机器也能慢慢补充。
“好,大姨父,你这次又立大功了!”陈明果断拍板,“这批二手机,全要,一台不留!”
“价格你让余强去谈,压到最低,底线就是八十,能往下压更好,数量、清单让他们立刻报过来。”
“至於那条关係线,也要,请林会计搭桥,我想儘快和市里供销科的人见个面。”
“告诉他,事成后,少不了他和那关係人的好处!”
陈光明心中已经盘算好,新机器的需求只会隨著规模扩大而增加,缝纫机是生產工具,不管对方提出什么条件,他只要能接受,肯定都会接下来。
“行,我这就去找余强!”大姨父立刻起身,脸上也带著干劲。
缝纫机是建厂扩產的关键,这事办妥了,光明的事业根基就更牢了,工厂也能跟著做大做强。
等到大姨父离开,陈光明让余平准备三辆拖拉机空车待命,隨时听调。
这边店铺运转正常的话,货郎们让余三哥盯著,他打算也跟著一起去趟县城!
他肯定要亲自去那个小五金修造厂看货、签协议、付钱,这事不能拖,厂子那边建好后就等著机器开工。
想到天井样村东头正在破土动工的厂房地基,陈光明有些期待起来,恨不得马上就大干一场。
他瞩咐余三哥看好店铺,尤其留意塑编袋的销售情况和新货郎的布点信息,隨后便招呼余平和余强带上准备好的货款,跳上了一辆空载的拖拉机。
大姨父稍后也带著临时调派来的另一个熟练帮手挤上了车斗,另两辆拖拉机由余平带著两个可靠的伙计驾驶,紧隨其后。
尘土飞扬中,三辆拖拉机驶离了热闹的万全镇,朝著平阳县城南郊的老纺厂区域疾驰,
一路顛簸顛簸不休,陈光明的思绪却异常清晰,这批机子关乎新厂產能启动的速度,不容有失。
一个多小时后,按照余强之前摸到的线路,拖拉机拐进了一条略显破败的老街。
街道两旁多是低矮的房屋和旧厂房围墙。
他们终於在老街深处找到了那个掛著模糊不清牌匾的平阳第五五金修造厂。
厂门口传达室的老头显然得了林会计的嘱咐,一听到是陈家村来的陈光明,立刻引著他们往里走。
厂区內部比外面看著更萧条,几栋灰扑扑的车间门窗多有破损,只有零星几处传来敲打声。
穿过荒草丛生的空地,林会计早已等在一个掛著原料库牌子的仓库门口。
这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穿著洗得发白的蓝布工装,戴著眼镜,眼神透著商人的精明。
“陈老板是吧?久仰久仰!”
林会计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热情地与陈光明握手,眼睛飞快地扫过他身后跟著的七八个精壮小伙和三辆空荡荡的拖拉机,“快请进,机子都在里面!”
仓库很大,瀰漫著一股灰尘、机油和陈年物资混合的味道。
靠墙的位置,十几台缝纫机並排放著,正是著名的上海牌缝纫机。
如余强描述,机头大多蒙著厚厚的灰尘,甚至结著蛛网。
但机体的油漆並未大块剥落,也没有明显的碰撞凹痕。
陈光明没有贸然还价,他先仔细验货。
他走过去,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乾净抹布,在一台机头重点部分抹掉厚厚的灰尘,仔细查看机头部分的金属光洁度、有无锈蚀。
隨后,他发现除了落灰,金属件本身保存尚可,没有严重锈死跡象。
传送皮带没有明显的老化龟裂,手动转动轮盘,感受轴承的阻力还算均匀。
最后就是检查踏脚板,感受传动机构的灵活性。
部分机器踏板很涩,发出嘎吱声,明显是机油乾涸,但並未发现明显断裂变形。
机针连杆、梭壳传动部位等核心运转部件的磨损情况。
他弯下腰,侧著身子,藉助手电的光仔细看关键轴承、齿轮的边缘。
大部分只是蒙尘,仅有少量细微的使用痕跡,並无严重磨损导致的金属崩口或过度间隙。
这印证了大姨父之前基本是新的的说法。
验完一圈,陈光明心里踏实了大半。
確实是閒置已久、保养不善的库存机,但核心部件状况良好,稍加擦拭、重新上油润滑调试后,绝对是好用的机器。
“林会计,机子情况跟余强描述的大差不差。”陈光明拍了拍手上的灰,开门见山,“落灰太厚,核心部件状况尚可,但要翻新工作量不小,你看这价钱——“
林会计搓著手,笑容不减:“陈老板是爽快人,也是懂行的人,这批机子当时都是好机子,就是放久了。”
“看在余强兄弟的面子上,我们厂里也急著处理回笼点资金,一台-九十,九十块拉走,怎么样?”
他报出了比余强打探到的心理预期上限还高十块的价格。
“九十?”旁边的余强適时插话,“林会计,上次我来您可不是这么说的,不是说大客户能便宜到八十出头吗?您看我们老板亲自开著车来了,诚意满满啊!”
陈光明也笑著摇摇头,“林会计,咱们做生意讲究实在,你这机子放仓库里,再放下去就是废铁一堆了。”
“我这翻新、润滑、调试,人工材料都是成本,再说,我要的量不小。”他顿了顿,伸出一个巴掌,“一口价,七十五一台,这批我全拉走,现款现结,绝不拖欠,你省心,我也省心。”
“哎呀,七十五?!”林会计脸露苦色,拍著大腿,“这太低了!厂领导那边我交代不过去啊!这可是正经上海牌.
他开始絮叻机子当年的採购价,试图强调价值。
双方你来我往,展开了拉锯战,
陈光明咬定机子的现状和翻新成本,以及一次性解决对方库存问题的便利性,就是不加价。
大姨父在一旁帮腔,时不时补充一句机子需要修理的地方。
眼看陷入僵局,林会计目光闪烁,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陈老板,既然你这么爽快,而且看架势也是要做大生意的,你之前提的那个—想认识市里设备厂供销科的关係?”
他主动提起了添头,这是陈光明最看重的东西。
陈光明等的就是这个,但他脸上不动声色:“哦?林会计有门路?这事要是能办成,我陈光明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他適时止住话头。
“好说好说!”林会计见有了转机,精神一振,“八十,八十一台,这批机子你马上可以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