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市里那个供销科的刘科长嘛,他跟我是老朋友,我下周正好要去市里办事。”
“如果陈老板方便,在平阳最好的饭店摆一桌,我再包个辛苦费红包,我把你介绍给刘科长认识。”
“这新机子购买的路子,就是正经国家厂里的渠道,比外头倒腾的稳当得多。”
陈光明心中暗笑,知道这才是预期的心理价位,不过如果能搭上市厂供销科,对他来说更有意义。
“成交,八十一台,这批库存我全包了!”陈光明伸出大手,“那也劳烦林会计安排人帮我点个数,我们现场钱货两清,开张条子,咱们都方便。”
“等你那边安排好,我做东,饭店你挑。”
“痛快。”
林会计大喜,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
他立刻招呼早已叫来的仓库保管员一起清点,一共十五台上海牌缝纫机,全都抬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大姨父、余强、余平立刻招呼带来的小伙子们行动,在拖拉机斗里舖上厚厚一层稻草缓衝,然后小心翼翼地將机器侧放,一台台紧密但有序地码放好。
清点、交钱、接收条子的过程非常顺利,
陈光明爽快地支付了货款,除此之外还包了一个大红包,看厚度林会计就知道不少。
对陈光明的上道,他非常满意。
望著装满宝贝的三辆拖拉机,陈光明也满意了。
“林会计,那就这么说定了,有消息就给我来电话!”陈光明再次与林会计用力握手。
“放心放心!包在我身上!”
林会计揣好钱,满意地挥手送別。
陈光明先把缝纫机拉到了万全镇的供销点。
他也没让卸下来,只是先铺了塑料膜先放著。
接下去,他还要选採购一些编织袋,一起运回去。
这一路上还不太平。
这么多缝纫机加上编织袋,肯定要多带点人回去。
等两天后,车队再次出发。
现在仙降镇停了一天,卸了编织袋后,再运输塑革鞋往马屿镇上去,这次直接一路就回了镇上。
拖拉机一路尘土飞扬地驶入了三家村。
车刚在家门口附近停稳,林雨溪就从院子里小跑著迎了出来,“光明,这么快就回来了?路上顺利吗?
陈光明跳下车,抹了把汗,笑著说,“顺利,东西全拉回来了,整整十五台,清一色上海牌!
大姨父那边路子真不错,余强这次也顶用!”
他讚嘆道。
几乎是同时,刚放工的邻居们就被这动静吸引了过来。
在製衣作坊辛苦了一天的婶子大娘们,衣服头髮都沾著线头,但还是拖著疲惫的步伐,好奇的围拢过来。
看到那车斗里高高起的机器,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轰天!这么多缝纫机?”
翠婶子挤在最前面,满脸惊讶。
“这—这就是光明要放新厂里的吧,乖乖,这是真的要开大厂了!”另一位婶子拍著大腿感慨。
“快看,这机子看著就结实,咱们以后干活地方大了,机器也新,再不用抢那几台老爷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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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著。
隨后他们就又说起这下子又能多多少进厂干活的名额了,都想著把自己身边的人也能都安排到厂里去。
陈母刚好也出来,她们就围了上去。
“还是按老办法来。”
“谁想要进厂的,只管让她们过来试试。”
“但是我们丑话说在前头,一定要是手艺过关的裁缝我们才招,如果只是半吊子,我们这里可不收。”
陈母道。
大家听了纷纷应是。
这一套流程她们也全都知道了,早就已经让家里想要进作坊的姑娘们练著了,现在说起来也信心十足。
陈父也闻声从屋里出来,陈光明立刻对他喊:“爹,料都拉到了,周叔地基打得怎么样?”
陈父点头,“下午已经开始铺基石了。”
他目光看向拖拉机。
“爹,正好,叫运输队几个有力气的小伙子过来搭把手,把这些宝贝疙瘩都抬到我家院子里去!”
“周叔那边还打地基呢,新厂房没盖起来之前,只能先放在院里,刚好我也要检查。”陈光明迅速安排。
陈母也顾不得身上沾著的线头,挤到车边仔细瞧,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去,我去,叫周木匠他们家的几个小子来帮忙,那帮后生力气大!”
说著就转身去喊人。
林雨溪则回屋麻利地拿出她记录作坊用品的硬皮帐本和钢笔,站在旁边准备登记,“光明,你快歇口气喝点水,我看著点数登记,机子是80一台对吧?15台整?”
財务总管的本能立刻让她进入了工作状態。
“对,15台整。辛苦你了媳妇。”陈光明心里暖洋洋的,这种分工明確、全家齐心的感觉太踏实了。
他接过林雨溪递来的水碗猛灌几口。
很快,运输队的小伙子和村里几个壮劳力被叫来。
在陈光明的指挥和陈父的调度下,大家小心翼翼地將用麻绳加固的缝纫机抬下车,一台一台稳稳噹噹地抬进了陈光明家的院子。
院子里地方够大,十五台机子被整整齐齐靠墙码放好,覆上了防尘的油布,打算明天再挨个试试。
林雨溪一丝不苟地在帐本上登记著机器的品牌、数量和堆放位置,她清点完毕,鬆了口气,眼中露出喜色,“数目都对,一点不差!”
“都没错。”陈光明点点头“好,我这里记好了。”
“辛苦了这么久,赶紧先休息一下吧。”
林雨溪道。
此时陈光明正在逗孩子。
见到林雨溪说这么早休息,连忙表示自己不累。
小別胜新婚,他都还没有表现一下呢。
一夜好眠。
第二天天色刚蒙蒙亮,陈光明就起床了。
陈父起的比他还早。
不时的就有货郎们上门来拿货。
陈光明也去帮了一下忙。
隨后他就去看院子里的十五台缝纫机。
想到新厂房那正在夯实的地基,他心头一片火热。
时间紧迫,这些机器的状態直接决定了新厂启动的速度,必须在厂房建好前让这些机器能正常使用。
草草吃过早饭,他搬来矮凳,掀开第一台缝纫机上的油布。
厚重的灰尘下,是经典的上海牌机头。
他没有急於擦拭,他先是蹲下来,伸出手指,沿著机台內部的传动连杆、轴承等金属部件缓缓滑过,感受著每一个细节。
前世经营製衣厂时经手过那么多机器,自然积累了不少的经验。
“灰尘太厚,机油乾涸是关键。”陈光明低声自语,这正是机器运转生涩、有异响的根源。
他打来几盆清水和煤油,没有后世精密的清洗工具,他只能靠经验,他耐著性子查看起来。
这些机器他之前看过,大问题没有,小毛病还是有一些的,如果不是他有自信修,也不会直接运回来。
中午时分,林雨溪端著水碗过来,看到丈夫专注的身影和地上散落的工具、油桶、清洗布,还有旁边几台已经焕然一新、正被陈光明调试著的机器,眼中满是惊讶。
“真修好了?看著比老宅那些天天用的还顺溜呢。”她放下水碗,忍不住去转动一台刚调试好的轮盘,確实无比顺畅。
陈光明抹了把额头的汗,接过水猛喝了一口,脸上露出笑容,“核心部件磨损很小,重新餵饱机油,该磨顺的地方手工磨顺,它们就又能好好干活了。”
“等下午让你小弟带些半大小子过来擦亮堂,后面几天,我再抽空把剩下几台的內芯都这样保养一遍,保准等新厂房建好,这些宝贝疙瘩立刻就能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