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下会有人接你走，你不应该待在这里。”
察觉到从房间里走出的我，燁长老没有多说一个字，他的眼睛始终都没再看过我一眼。
这栋房子不算小了，尤其是这个什么也没有的大厅，更显得空旷。
燁长老用两根食指支撑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盘坐在空中。
不过才中年的他，看起来很颓废，满脸鬍子拉碴，脏乱的头髮乾燥的自然捲起，像是一座鸟窝坐落在他的头上。
“可我已经无处可...”
碎碎念没说完，又被我咽了回去。
以后怎么样我真的不曾想过，只是觉得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燁长老悄悄看了我一眼。
全身脏兮兮的，一身麻布破衣，及肩的头髮遮住了脸庞，看起来无比羸弱，乾瘦的四肢仿佛吹一口气就会倒下似的。
看著这样的我，燁长老眼神闪烁，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正当我低头髮愣时，那些带我走的人来了。
他们是上城中善幼堂的人，是专门为部族牺牲的战士后裔善后的人。
我看了眼他们，又看了眼燁长老，他依旧一副气定神閒的模样。
这栋房子似乎有著某种魔力，能让所有人都变得沉默寡言。
那些接我的人一言不发，看著我被他们带走的燁长老也一言不发。
於是我也默不作声的跟著他们离开。
在来到房子外面后，我才看到这栋房子的全貌。
“真是一副活人棺槨...”
我听到了身旁的人小声地抱怨...
部族中的大狩猎早已结束，归来的人带来了希望，也带来了死亡...
和我一样的失去双亲的孩子不少，有十来个还是几十个？我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等到最后一个孩子被人领走赡养时，我都还在善幼堂。
善幼堂的大人、孩子们都对我敬而远之。
大概是因为我看著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吧？没人领养也多半是这个原因。
在他们眼里我无比阴暗冷漠，一点笑容也看不到，我也根本不在乎这一切。
后来燁长老来孤儿院查看我的情况，他还是那一副苦瓜脸，只是比之前更加憔悴了几分。
“如果你能接受一个疯子的话，”他看著我的眼睛说道，“我可以领养你，但你也知道我家什么样，一切都隨你的意愿，不愿意的话，我会安排一户善良的人家收留你，还会给你一笔元魔晶供你去学堂。”
我想都没想就点头同意了。
他似乎感到非常惊讶，不过也没多想，只是给我挤出一个比鬼还恐怖的笑脸。
当时的我就立马后悔自己的决定了，好在他立马收起了笑容。
燁长老並没有马上带我回去，而是带著我到上城的集市里买衣服，因为我到现在还穿著那一身破布麻衣。
不过衣服没买成，就打道回府了。
因为我身上实在是太脏了，那些卖衣服的像是躲著瘟神一样躲著我。
“你和我挺像的，我也从来不会在乎那些人的七嘴八舌。”
燁长老看著毫无感觉的我，以为我是和他一样不拘小节，实际上是我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又回到了燁长老的活人棺槨，他从一个大箱子里翻出一件绣著一朵显眼紫色莲的青色胡服，在帮我洗澡后就给我穿上了。
“莲儿...”
看著我穿上了那件对我来说有些宽大的乾净胡服后，燁长老呆愣愣地盯著我看了好久，我也像傻了似的盯著他。
那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的睡不著，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明明房间里的床非常柔软，被子也很暖和。
燁长老的听力极好，连隔著一堵墙翻来覆去睡不著的动静都能听见。
“怎么了？”燁长老有些躡手躡脚的推门看我，“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诚实的摇了摇头。
“是害怕吗？”
害怕？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了我，不过稍加思索，我便又诚实的摇了摇头。
我想燁长老肯定是误会了。
这个动作在他的眼里应该是变成了我確实害怕，却又彆扭著不愿意说出来。
我看著他慢慢爬上我的床，我也並不反感，因为我也经常抱著父亲睡觉。
而燁长老似乎很擅长抱著小女孩睡觉，在他的怀里会让人感觉很安心。
一时间我明白了自己睡不著所缺少的东西，就是份温暖的安心，很快我便沉沉睡去。
原来在我意识模糊的那段时间感到的温暖，是燁长老给予的啊...
...
夜里，熟睡中的女孩做了个梦。
她梦到了一个很漂亮的美妇人，美妇人正牵著一个比她还小半个个头的小女孩看著她。
女孩也打量著她们。
“你就是和莲儿抢爹爹的人？”
被美妇人牵著的小女孩警惕的看著她，她的话一下子让对方措手不及。
“莲儿！”一旁牵著她的美妇人眉头皱了皱，“不许对姐姐无礼！”
“娘！论辈分我可是她师姐！”
小女孩在向身边的美妇人抱怨过后，扭头不服输的看著她，威胁著挥舞著小拳头。
“爹爹是莲儿的！只是现在的莲儿没法陪著爹爹而已！只是暂时让给你而已！你別得意！”
“萱灵，”美妇人轻轻走到女孩的身边，“別和她一般见识，她其实很喜欢你的。”
“娘！”莲儿红著脸不可置信的看著美妇人，“你怎么可以说出来！”
“我很谢谢你萱灵，”美妇人温柔的拥抱著女孩，“谢谢有你陪著那个闷葫芦，他才能从我们的阴影里走出去。”
“可是他已经不要我了...”
被美妇人叫做萱灵的女孩情绪低落的说道。
“怎么会呢？”美妇人安慰道，“他这次说的话的確很过分，但那是他的气话，他是个喜欢压抑自己的人，就像你一样。”
“我没有压抑自己！”籟萱灵反驳道。
“那你为什么总是露出这样一副悲伤的表情。”
美妇人脸上露出担忧的神情。
“我...”
籟萱灵不太明白美妇人所说的，但她確实隱约觉得自己似乎和別的孩子不一样。
“我不知道...”
伤心的人儿不知道自己为何总是开心不起来。
这些年她都是这样过来的，渐渐地也就习以为常，並没有深究自己这份异常的情感。
“说出来吧...”与她相拥的美妇人柔声说道，“想说就说出来吧；哭吧，有眼泪就哭出来吧，红尘，又哪里是望得断的东西。”
“我的娘亲，我的爹爹，村子里的大家，他们都死了，所有人都死了，只剩我还活著。”
籟萱灵眨著乾涩的眼睛，没有一滴眼泪。
只是如同行尸走肉般读出心中的痛苦，除了冰冷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对...”美妇人心疼的抚摸著籟萱灵的脸，“不对，可怜的孩子...要说开心的事，要说怀念的事...”
“开心的事...”那双饱含忧伤的眸子闪耀出了些许光亮，“有一次夏季，柱子带著我们大家去河里摸鱼...”
那天天气特別好，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河里的水清澈见底...
(本章情节未完，直接放在了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