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经见过最骇人的景象是什么样的?
是战场上侥倖存活所见的尸横遍野?
还是是与妖邪抗爭產生的修罗幻境?
对我而言,最骇人的却是家乡那贫瘠的故土...
...
“大阵被元魔兽破坏了,”一个糙汉子正抱著田地里冻死的庄稼哀嚎,“庄稼全没了...”
“今年又要饿死不少人了...”
那一年发生在我小的时候,村子里的防护大阵被一只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元魔兽破坏了,所幸那头元魔兽並没有进村害人,这才没有人遇难。
不过以后来发生的事来说,那头元魔兽倒不如进村给大家个痛快…
“大阵被魔兽破坏了,这一年的庄稼也全没了,我得去上城找长老援助...可恶啊!为什么偏偏是赶上大迁徙的时候!”
因为保管大阵核心法器的正是我们家,所以修缮大阵也需要我们家去上城求援。
年幼的我不太明白什么是大迁徙,只记得父亲的脸色很差,母亲不停的祈祷...
“灵儿,你要乖乖的听娘亲的话!爹爹回来给你带城里好吃的点心!”
我还记得父亲在走之前把我抱了起来,摸了摸我的脸,还和我拉了勾。
我看见他的眼角有泪闪烁,还以为是他眼睛飘进了雪,毕竟当时雪下的很大。
直到后来我长大几岁才明白...
那竟是父亲最后的温柔...
我在村口目送著他和其他几个孩子的父亲一起被风雪吞噬,以为再也见不到他的我大哭了起来,母亲还抱著我轻声安抚...
谁也没想到,这一別,竟是真的见不到了...
父亲他们一走就是半个月没有消息,每天帮家里做完活后,我都会跑到村口坐著。
我总是以为父亲他们会在今天回来,这一等就是十五个今天…
后来村口不止我一个孩子,其他父亲的孩子们都来了。
等得有些无聊,大家就开始相互吹嘘自己的父亲,只有我感到深深的不安...
没过几天他们就都失去了兴趣,只剩下我独自等待。
又过了一周,村里的存粮已经不剩多少了…
每家每户从一天两餐变成一天一餐,从那天开始飢饿就一直笼罩著整个村子。
“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们还没消息...柱子他爹...”
第二十天后开始,每天都会有妇人来我家和我母亲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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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亲只好一个个安慰她们,殊不知我母亲的痛苦一点不会比她们少。
后来我从那些妇人嘴里得知,在平日里天气好的时候三天就能抵达上城,现在已经过去一个月,父亲他们恐怕是凶多吉少...
在后来村里的人接二连三的累倒,我的母亲也是。
存粮早就没了,要不是母亲平日里有著节约粮食的习惯,还省下了一些余粮,我肯定也早就倒下了。
这段时间的村子仿佛被人遗忘了一样…
平日里的喧闹、孩子们的嬉戏声都被死一般的寂静取代...
由於大迁徙,我们只能留在村子里…
而留在村子里就只能等死…
这是我第一次觉得,死亡离我们是那么的近...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也累倒了;恍惚间嘴里咸咸的,就像母亲熬的红豆粥一样。
又好像听到有人的声音在屋外,等我醒来的时候才知道,我们等来了救援,但被救的只有我...
“你说我娘她...”
我不敢相信这一切,明明在我昏倒前母亲都还活著...
我到底昏迷了多久?
“天气变化的太极端,长老们又带著城中强者去参加大狩猎了,我们只能等到两个月后天气好转才能去你的村子。”
说完这些,救下我的人给了我一枚戒指后走了,说这是我母亲的遗物...
我当然认得这枚戒指,父亲常说这是他祖上传下来的戒指,传说是用域外邪族的逆骨做的,能够保护母亲和我不受元魔兽侵袭,他自己却...
“妈妈...爸爸...村子里的大家...”
年幼的我感到绝望,强烈的不甘让我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会有元魔兽破坏了大阵?
为什么是我父亲去求救?
为什么只有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
我到现在还无法淡忘一丝当时自己可怕的执念。
那股如同诅咒般可怕的念想,就像有人剖开我的胸膛,用尖刀在我的心臟上刻字。
我想,可能真正的我还是和大家一起死在了村子里…
这具躯壳终究失去了一些永远也找不回来的东西,即便我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
然后我就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执念里...
上城的人们在大迁徙结束后才组织队伍去我的村落,去埋葬大家和我的过去...
在我获救之后,就一直借宿在留下护城的『疯子长老』燁长老家里。
大家都说燁长老在失去妻女之后就已经疯魔了。
要不是他演武淬魔的实力是实打实的融元境界,大长老根本不可能还留著他长老的身份。
可我不在乎他到底疯没疯,我觉得我快疯了...
之后的几天里,我的记忆没什么实感,就好像在梦里一样,昏昏沉沉的...
仿佛失去了一切感官一样。
只是偶尔的时候,隱隱约约地能感觉到一股温暖...
当我恢復清醒意识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
从执念中挣扎清醒过来的我感觉不到任何情绪…
失去双亲的苦痛也好...
曾经熟悉的村子里的大傢伙也罢...
我都感觉不到了...
相反,我感觉自己很平静。
就像『我』看著我的过往一样,不管是幸福的还是悲伤的,都勾不起我的任何感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仿佛变得立体起来;
就像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挤进我的躯体冷漠的看著正在发生的和发生过的一切。
只是看著,什么也没做。
清醒过来的我看到陌生的燁长老也毫无反应。
他也一言不发,只是放下手中的吃食,便转身离开房间。
这时我才开始打量著这个地方。
结果是意外的朴素,本以为长老的家不说金碧辉煌也最少是好过普通人的。
可我现在所处的房间却非常简朴,除了一个乾净的梳妆檯之外,就只剩下一个落满灰尘的衣柜了。
还不如我家呢...
不对,我已经没有家了…
当我试著走下床的时候才发现地板上布满了灰尘。
这有些奇怪,但也没有其它可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