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啪!”一声脆响骤然炸开,在寂静的宫苑中激盪起短暂而尖锐的回音。
鞭声落下,百官队伍开始缓缓移动,步履沉稳,鸦雀无声,依次过桥,走向那座象徵著权力中心的巍峨宫殿。
队伍中张位看著前方,想著今日他们的计划是否能成功。
百官已按品级序列,踏上冰凉的汉白玉石桥。
脚步声细碎而密集,在寂静的宫城中悄然迴响。
行进一段之后便到达了皇极门丹墀(原本叫奉天门,嘉靖时改名皇极门),之后百官轻车熟路,井然有序分为两队,文官为左班、武官为右班,在御道两侧相向立侯。
负责监察的御史开始观察周围的人,凡是有咳嗽、吐痰、拥挤或仪態不整的都会被记录下来,听候处理。
此时朱翊钧已经穿好了皇袍来到了
无需示意,钟鼓司的宦官们早已各就各位。
隨著一声悠扬的钟鸣,庄严的宫廷礼乐骤然响起,瞬间涤盪了场上的最后一丝杂音。
乐声宏大而肃穆,每一个音符都是权力的脉搏跳动的声音。
伴隨著礼乐锦衣卫力士们撑五伞盖、四团扇,从东西两侧登上金水桥以南夹立
又有內使两人,一人执伞盖,立於座上,另一人执“武备”,杂二扇,立於座后正中。
朱翊钧的身姿挺拔如松,他一步步踏上皇极门的台阶,走进上层廊內。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歷史的迴响之上。
当他最终转身,在那象徵权力的御座上缓缓坐下时,整个皇极殿外的空气似乎都凝滯了一瞬。
朱翊钧还未来得及抬头细看这幅由文武百官构成的宏大画卷,身侧一名宦官已猛地扬起手臂,一道乌黑的长鞭撕裂空气。
“噼啪!”
一声清脆炸响的鸣鞭声,如同惊雷,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鞭声余音未散,鸿臚寺的官员已迈步上前,立于丹陛之下。他们深吸一口丹田气,用尽全身力气,齐声高唱:
“入班!”
这声音洪亮、悠长,穿透了乐声,在皇极门內外层层迴荡。
左右文武两班齐头並进步入御道,此时文官“北向西上”,武官“北向东上”。
其中公侯、駙马、伯自成一班(勛戚班),居武官班前而稍离。
这个时候朱翊钧才开始慢慢打量台下的情况,只见得台阶左右是钟鼓司的乐队,殿陛门楯间列“大汉將军”,身著鎧甲。
御道左右及文武官员身后则有校尉握刀站立。
“臣等叩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文武百官山呼之后,行一拜三叩之礼。
御座上的朱翊钧微微頷首,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平静地伸出手,虚扶了一下,声音清晰地传遍广场:“免礼平身。”
“谢陛下。”百官再次齐呼,依序起身,袍袖拂动,带起一阵微风。
至此,大明王朝的早朝开始了。
也就在这时,东方遥远的天际线,终於透出了一抹难以忽视的鱼肚白。
初升的日光,如同精准计算过一般,恰好在此时穿透薄雾,为这宏大的场景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
时间,刚刚好。
孙德秀站出来,高喊道:“有事启奏。”
“咳咳。”
话音刚落,台下百官便开始咳嗽不断。
这並非病態的呛咳,而是刻意、短促的清嗓,却又因人数眾多,匯成了一股奇异的、压抑的合奏,在空旷的广场上显得格外清晰。
御座上的朱翊钧见此情景,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扬。
若非承袭了这具身体的记忆,知晓这乃是启奏前的礼仪规矩,奏事前需先“咳”一声。
他几乎要以为是天太冷,满朝文武集体感冒了。
只是,往常这咳嗽声多是零星响起,隨即有人出班。
今日这般不约而同、连绵不绝的阵仗,倒確实有些罕见,庄重之下透著几分滑稽。
然而,大明朝仪自有法度。
纵是咳嗽成片,规矩亦不能乱。
此等情形,自是由品级最高者先行启奏。
朱翊钧目光微凝,只见文官班列中,一人应声而出。他身著吏部官服,正是左侍郎吴兑。吴兑趋步疾行,袍袖微摆,却始终保持著规定的仪態,碎步急促却不显慌乱,行至御道中央,隨即躬身肃立。
“臣吏部左侍郎吴兑有事启奏。”
他双手高高捧起一份早已备好的奏疏,字字清晰,確保声达天听。
听著这几乎是吼出来的奏报声,朱翊钧眉心不易察觉地轻轻一蹙。
“也难怪大明朝的皇帝都厌恶早朝。”他心中暗忖,“过於繁琐,皆为形式主义。”
这般捧著奏疏高声宣读,固然是意在让君臣百官皆闻,以示公开透明,但在这空旷的广场上,效率何其低下?若遇复杂政务,岂不更是耗时费力?
“此风,必改之。”朱翊钧心下已然打定主意。
当然想归想,但没必要现在就开始说,这种事情可以在朝会后写个中旨让张居正去办。
朝会之上颁布决定,必然引起爭论。
他可没兴趣在这种场合与朝臣进行无谓的拉锯。
心思电转间,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只沉声道:
“讲。”
“臣,礼部左侍郎吴兑谨奏:窃惟朝廷体统,赏罚明而臣工劝;国家典制,恩威著而纲纪张。”
他顿了一顿,声音愈发庄重,“兹查少师兼太子太师、吏部尚书、中极殿大学士、內阁首辅张居正,自万历五年蒙陛下特旨夺情起復,迄今已歷三载。”
“当国以来,夙夜匪懈,综核名实,清丈田亩,整飭边备,致使太仓粟溢,戎政修明,海內称治。”
“按歷年成例,大臣服闋夺情、任职逾三年者,当加恩示优,以励忠勤。”
听到这里,朱翊钧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是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