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求的死讯传来时,某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袁隗。”
袁绍抓起案上茶盏,却发现早已喝空,索性將茶盏重重一磕:
“能让夏惲做事的人不多,咱们那位同为中常侍的族叔……袁赦就算一个,而且袁赦与袁隗向来狼狈为奸。”
袁遗抬眼:
“所以,吾等得聚起更多柴火,才能烧开这锅沸水。”
“某已算过,除了从兄,庶支里再寻袁敘,还有陈留袁氏的袁涣,加上叔父袁贺一脉。”
“不够……”
说著,袁遗看向了许攸:
“还缺一个汝南许氏。”
许攸皱起眉:
“可某出自南阳许氏,如何……”
袁遗敲了敲空盏:
“南阳许也好,汝南许也罢,毕竟同源……”
“如今弘农杨氏已经与吾袁氏割席,朝中袁逢二人最大的助力,便是位列三公的许训。”
许攸与袁绍对视一眼,齐声说道:
“许劭?”
袁遗继续敲著空盏,每一声都像在数算筹码:
“正是,许子將吾等都熟悉,他也不是那甘於俯首嫡系之人……”
“而且许虔、许靖皆能为其所用,吾等可以翻覆袁氏,他未尝不可翻覆许氏。”
“再得子远这南阳许氏的支持,正如吾等借陈留袁氏之力,只是……”
许攸看出来了袁遗的忧虑,笑道:
“伯业兄可是觉得许子將没那么容易被吾等说服?”
“正是,毕竟许子將精於保身之道……连党錮都牵扯不到他,岂会轻易蹚浑水?”
袁绍走至近前,拍著袁遗的肩膀:
“那从兄可是说错了……可知刘元义公?”
袁遗先是一愣:
“某怎么可能不知?元义公与桥师乃忘年之交……”
“本初的意思是许子將是元义公的人?”
袁绍从怀中取出两枚青铜符节:
“正是,此乃元义公所赠信物……许子將必会相助。”
袁遗面色逐渐变得奇怪,也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符节:
“此物,乃元义公托桥师所赠,说……某不一定哪天就会用得上。”
三枚符节在案上排成一列,望著符节交叠的阴影,一时屋內陷入了沉寂。
“元义公……”
袁绍忽然抬手轻咳,后半句“真乃神人也”几乎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
许攸“噗嗤”笑出声,手掌重重拍在案上:
“既如此,伯业兄,吾等便无需多言了。”
袁遗默不作声地將符节收入袖中,长身而起:
“事不宜迟,某与尔等一同行动……”
他的目光依次扫过袁绍与许攸:
“袁敘便交给某,本初直接去找袁涣,子远去寻许劭。”
“善。”
……
风捲起三人衣袂时,庭院角落的老树突然“咔嚓”一声,断落的枝椏砸在门前。
好似“除朽木,立新枝”的讖言。
三人对视一眼,都未做声,默默地各自朝著一个方向离去。
……
车轮碾过街道。
篷子缝隙漏进的阳光里,浮尘正绕著那青铜符节打转。
袁绍望著掌中此物,思绪翻涌。
关於那位天子皇叔,他属实摸不透。
当下,想那些也没有意义,更重要的是一会……
“袁涣……”
他低声念著这个名字。
这块顽石,太难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