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侍卫见到夏惲之后,纷纷行礼。
夏惲摆了摆手,恭敬的走入殿中。
大殿之中,六扇山水屏风后,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
“阿惲来了……”
夏惲走至近前,伏地叩首:
“惲拜见大人……蹇硕之事已清理乾净,封諝之事借著袁氏的名义办妥了……”
他瞥著屏风后座上之人的身影,顿了顿:
“何顒也按大人吩咐,送到了赵忠那里。”
屏风之后,牛尾拂轻晃的声响停了停。
“阿惲,可怪某心狠?”
“惲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汝跟某多久了?”
“二十七载,九月有余。”
“转眼,这都快三十年了,某还真是捨不得啊……”
夏惲盯著自己映在金砖上的影子:
“大人,夏育是某的族弟,某这些年又与段熲过从甚密。”
“某自己心里清楚,当夏育死於马大人手中之后,某便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屏风后传来一声嘆息:
“汝啊,总是太懂事……不过,汝说的倒是没错……”
“入了这宫门,若是与上面那位生了嫌隙,便是死路一条。”
夏惲的额头紧紧贴到地上:
“能为大人效命,是惲的福分。”
话音未落,屏风后忽然传来窸窣声,王吉竟捧著漆盘走了出来。
“身后之事汝不必担心,某会为夏牟寻个好出路……”
屏风后的声音突然拔高,“让吉儿陪汝走这最后一程。”
夏惲膝行半步:
“大人!不可……”
只听,牛尾拂重重甩在案上。
“汝愿为某赴死,某的儿子为何不能?”
夏惲猛地抬头,看到王吉眼中露出与大人如出一辙的狠戾。
殿外的风卷著落叶扑进门来,吹得牛尾拂上的穗子左右乱晃。
“况且,单凭汝一人,分量还不够。”
“大人……”
“此事已定,无需多言……”
话落,牛尾拂指向殿门。
等夏惲退出偏殿后,殿內响起一声沉重的嘆息。
……
巳时的雒阳街道浮著薄霜,袁绍的乌木马车碾过青石板。
许攸捻著鬍鬚往车厢壁凑了凑:
“要说雒阳的袁氏庶枝子弟,够分量的也就袁遗、袁胤、袁敘三人。”
袁绍嗤笑一声:
“袁胤那廝……自幼跟在袁术屁股后头的货色,就別想他了。
“当先取袁遗,某这位从兄自小被送去拜师学艺,没沾染上族里的腌臢气。”
说著,他想起去年在太学见到的袁遗,青衿布履却气度雍容。
“从兄极为磊落,至於袁敘……某这个从弟,虽然圆滑些,但是他与某算是同病相怜。”
“袁敘是某叔父袁平那一脉的,从小也没少受委屈,这些年虽然是依附在嫡系之下,心中却儘是不满。”
许攸手叩在膝上,若有所思:
“既如此,此二人倒是轻鬆些,而且某听孟卓说过,他那弟弟张超与袁遗是同门。”
他顿了顿,见袁绍望著车窗外的眼神发沉:
“还有……光禄勛袁滂之子,陈留袁氏的袁涣?”
“正是,他是此行最关键的一环……唯有借来陈留袁氏这个外力,才能真正撼动那两个老匹夫。”
话落,马车已经停在了袁遗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