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方放下茶盏,微笑著环视眾人。
蹇硕手搭在额头上,不禁咂舌:
“袁绍无缘得生母照拂,而养母如今又逝世。”
“以袁氏的手段,他那生母能苟活至今,都已是难得。”
“而袁成之妻,独自抚养他成人,估计也糟了不少难。”
“两个叔父又各怀鬼胎,这袁绍能闯出来今日这番名声,还真不一般……”
许劭漫不经心地捋著长须:
“不仅如此,袁逢与袁隗在族中,更是將袁成贬作反面教案。”
“而那贤名在外的袁成之妻,却是自幼教袁绍以亡夫为楷模。”
他忽然低笑出声:
“所以袁逢两个嫡子,袁基与袁术,自幼瞧这'误入歧途'的庶子袁绍不顺眼。”
“尤其是袁绍与袁术年岁相仿,却以螟蛉子的身份总压袁术一头,所以袁术经常借著嫡子身份侮辱袁绍。”
“而袁基虽然没有袁术那么过分,但毕竟袁术是他亲弟,他肯定会帮著袁术,也从来不拿正眼瞧袁绍。”
封諝佝僂著背,凑到近处:
“所以,袁绍准备发起袁氏內斗,自然在情理之中。”
“那许攸、张邈、何顒之流,怕是早就入局了。”
许劭听闻此言,頷首表达了认可:
“昨日某去袁绍那时,一番试探下,基本可以確定此事。”
“这许攸……”
他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染上些唏嘘:
“他出身南阳许氏,虽与吾汝南一脉同宗,但却是空有周室贵胄虚名……”
“到他这代早已沦落,勉强算作地方豪强,所以许攸自幼便被族中寄予厚望。”
“可是许攸入世之后,才发现这出身寒门之苦,屡屡碰壁,处处受阻。”
“也因此,许攸纵然满腹才华,却无处施展,若非某引荐……”
又转而笑道:
“那傢伙初见本初时,还梗著脖子说『不与浊流为伍』,如今却心甘情愿的为其驱驰。”
“想必正是因为本初心中筹谋。”
“至於张邈,他能名列'八厨'之一,也不是浪得虚名。”
“厨者,言能以財救人也……”
毕竟这几人都是刘方的前世好友,他比许劭更了解几分,於是笑著接过话来:
“张邈素以侠义闻名,当年散尽家財,接济贫困,引诸多壮士归附。”
“此人性如青松,最恨世间腌臢之事,不过人虽正直,却有些迂腐。”
“正所谓,海內严恪张孟卓……”
“在他心中,是非远胜於一切,若袁本初真是要伐倒袁氏这棵腐树……”
“那么对他来说,便是义不容辞之事,纵然千难险阻也无妨,甚至会把性命拋之於外。”
剩下还有一句没说出口的话,只在刘方心中徘徊……
正如前世,在他举大义之时,张邈倾其所有助他,在他挟天子后,张邈也毫不犹豫的反他。
而另一位何顒,便是前世刺董的主谋,也是似张邈般的心性。
在刘方垂首低嘆时,封諝忽然轻咳一声:
“那何顒,应是此谋的核心之人。”
“当年第二次党錮,奉命抓捕他的正是蹇黄门吧?”
蹇硕本来听得聚精会神,却猛地呛了口茶水,面色骤变:
“不儿……”
看到蹇硕的模样,许劭一下笑出声来,就连封諝嘴角都掛上了一丝笑意。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刘方笑著挥了挥手,示意封諝继续说下去。
封諝敛笑頷首:
“当年,何顒改名换姓,逃亡汝南郡境內,得袁绍暗中相助。”
“二人諭德宣誓,自此之后,何顒便为袁绍四处奔走。”
“党錮之祸时牵连眾多,很多人因其相助得以渡过祸患。”
“其中穷困潦倒,却有能力之人,大多被收留於门下。”
“袁绍的侠名,少说有一半来自何顒的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