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婴儿被抱回府时……
袁逢立在廊下,指尖深深嵌入掌中。
当年雪夜的罪孽,时刻噬咬著他,可廊外高悬的袁氏匾额却又提醒著他,百年名誉容不得此等污点。
祠堂檐角悬著冰棱,袁成之妻跪在青砖上,霜雪染白鬢角。
怀中襁褓被她死死搂在胸前,嘶哑的嗓音在空荡之中迴响:
“此乃袁氏骨血!”
“是尔等大兄之子!!”
袁逢闭眼深吸。
虽心中有愧,但当年之腌臢终究不能泄露。
再睁眼时已是一派从容:
“便称长兄无嗣,以吾庶子之名,过继於大嫂罢。”
袁隗闻言,一声冷哼,拂袖离去。
自此之后,袁成之妻將袁绍视若己出。
汝南袁氏,也便多了位身世成谜的螟蛉子。
……
此刻,堂中。
袁逢的指尖一下下叩击著案几:
“毕竟是大兄的后嗣……”
“大兄?”
只听袁隗一声冷笑:
“若不是大嫂当年以死相逼,汝捨得留这孽种性命?”
袁逢望著池中涟漪,恍惚间又看见袁成临终前的眼神……
有怨,有怒,却无恨。
袁隗缓步逼近:
“本初自弱冠便声名远扬,如今孝期已过,更多美誉加身。”
“反观基儿与术儿,单论名望而言,都不及本初。”
“若让世人知晓,此子是吾等当年设局的產物……”
他猛地按住案几:
“不如先下手为强,坐实他『庶子乱宗』的罪名!”
袁逢转身推开窗,细雨扑在面上:
“且容吾再想想。”
心中的愧疚、袁绍的身世、联姻的利弊、家族的兴衰,桩桩件件……
缠绕在袁逢心头。
忽然,身后传来袁隗的喃喃之音:
“无论如何,袁氏不能倒……”
袁逢驀然回首:
“弟……”
袁隗转身时,嘴角勾起一抹阴鷙:
“兄长放心,吾自有计较。”
……
与此同时,刘方將袁绍的身世娓娓道来。
“当年袁氏一场变故,將袁汤的嫡长子袁成推向绝境……”
隨著谜团被扯开,厅內愈发寂静。
蹇硕忍不住握紧拳头,封諝眉头紧锁。
许劭微微颤抖著长须,不时摇头嘆息。
刘方停顿片刻,端起茶盏轻抿一口。
当然,他是以推测的名义,讲的这个故事。
自然不可能说,是前世通过袁绍的醉言,亦或袁术的攻訐之言得知。
尤其是袁术骂的那叫一个脏,公开说袁绍不是袁氏血脉。
还说袁绍,有可能是那个小婢与野汉所生,称袁绍为家奴。
……
雨丝斜织如帘,故事已到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