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君冠礼之日,吾必持节相迎……”
“届时共饮雒阳水,共分汉家忧,如何?”
桥竹忽又奶声重复:
“共…饮…水…”
左丰缩了缩脖子,偷偷地將桥竹的小手也放到了刘方的手背上。
暗渠深处传来水滴坠落的清响,一滴接一滴。
荀彧望著三人交叠的手,只觉心跳如擂鼓。
此言,当为金石之誓!
……
四人在暗渠中疾走,荀彧久久无言。
刘方回忆著夏惲离开时的摇头。
那个方向不是段熲,他是在与谁示意?
还有段熲那一瞬间的错愕,分明是没想到夏惲会提前到此。
“到了!”
左丰的尖细嗓音打断了刘方的思绪。
前方石壁裂开尺许宽的缝隙,夜露浸润的青草气息混著泥土腥气涌来。
刘方驻足,將桥竹往怀里拢了拢:
“汝先送荀郎回府,教门房只说归途耽搁了时辰。”
“诺。”
左丰刚要伸手搀住荀彧,暗渠深处突然传来靴底碾过水洼的脆响。
那脚步声混著水珠滴落的节奏,像催命鼓点般逼近。
左丰猛地转身,从荀彧手中抢过那柄先前跌落的剑。
剑刃还掛著半片青苔,他颤巍巍横剑在前,连带著声音都在发颤:
“大人快走!小人……小人断后……”
话未说完,一道黑影挟著风啸扑来。
左丰手腕被重重击打,剑“噹啷”坠入水洼。
溅起的水湿了半幅裤脚。
来人单膝跪地,甩落满头草叶,露出一张沾著泥渍的脸。
正是一路寻刘方而来的徐奉。
“呸!”
徐奉吐掉嘴角的草茎,膝盖在青苔上碾出个印子:
“大人,也忒能躲了……”
左丰忙捡起剑来,抬手拍了拍胸脯:
“呼……丰见过徐大人。”
刘方上前两步,伸手替徐奉拂去肩上草屑,笑道:
“倒是某的不是了,辛苦子原了。”
“呸……不辛苦。”
徐奉借势起身,“大人下回別再把某甩了。”
刘方頷首,笑意更浓几分。
走到近前,將桥竹递到徐奉怀中。
隨后,袍袖一甩,看向左丰。
左丰会意,“荀郎且隨某先行……”
荀彧望著刘方,欲言又止。
刘方抬手替少年正了正凌乱的衣衫:
“明日,吾自会派人去寻荀郎……”
他顺手將一枚青铜符节塞入荀彧怀中,“届时以此为信。”
徐奉忽然低咳一声,桥竹正用小拳头攥住他胸前的剑穗。
这位素以冷麵著称的,此刻竟对著桥竹挤出个笨拙的笑容。
刘方的笑容从见到徐奉开始,就没停下过,他拍了拍徐奉肩膀:
“该走了。”
看此时天色,桥玄应当还在河南尹官署內议事。
不过,必须要加快些步伐了。
五人分作两个方向,左丰带著荀彧未走多远时,荀彧突然回头……
只见刘方与徐奉的身影已融入暮色中。
“荀郎看什么呢?”
荀彧先是摇了摇头,而后却又突然朝著那个方向,深深作揖。
左丰抬手用袖口替荀彧挡住迎面而来的风,笑而不语。
曾几何时,年幼的他何尝不是被大人如此折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