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现在也不在。出去有事去了。您……您有事对我说也行。”第二天上午,程云发向叶公瑾汇报昨晚小丫头提供的情况。
“那她是什么意思呢?好好的,干吗来查我的航运记录?”廖凤山瞪着她。
廖凤山向前伸出头,也压低了声音,“少组长,那个事,可禁不住查呀。跟你说吧,所有的船出航,船上都会有货物,不会空船行驶。那么,船一出航,这个船就有起点和终点,这是要记录在案的。公司要记,船上也要记呀。同样道理,船上的货物就一定会有发货码头和到货码头。可是,少组长,你也能猜到,运送军火的船,可是只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有发货码头,没有到货码头呀。你听明白了吗?”
“廖会长?廖凤山?是那个老滑头,他人呢?”
官们清楚,左少卿怎么也不会想到,她这个妹妹现在查航运记录,竟是受杜自远的启发。
程云发听着这些废话,听得一头恼火。他拍拍桌子,打断她的话,“行了,行了,我问你吧。我问你,今天苏小姐在吗?”
左少卿笑了笑,心里转着念头,“那你就压着,不给她,拖着她,拖一天算一天。”
左少卿不由警觉起来。她没想到,这个廖凤山也会和军火案有关。年初的军火案,她并不怕被人查。再说,这个事已经过去了。右少卿现在再查,也查不出什么名堂来。就算她把廖凤山查个底儿掉,查出以前的军火案来,叶公瑾到了关键的时候,一定会阻止她。
让徐小玉头皮发麻的,是她每天都要偷听客人的谈话。她非常担心客人们会喝斥她,甚至会丢了差事。这个差事,可不是程先生给找的。
“和谁在一起呀?”
“和廖先生在一起吃饭。”
左少卿忍不住笑起来,“不会吧,廖会长,你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她扭回头,见徐小玉正在门口的餐具柜前忙着,就说:“喂,丫头,再拿一瓶酒来。廖会长,你也别急。我吧,能不能帮上你。”
徐小玉最不想提的就是苏小姐。不管怎么样,是苏小姐赶走了那些要债的人,还给她找了这份差事。不过,现在也没办法了。她只好怯怯地说:“在呢。”
那个徐小玉听见左少卿的吩咐,就应了一声,出了包间,顺着走廊向前走。
“是,是,现在管事的是廖会长。他是我们这里的总管。”
“叫什么,野公鸡?”程云发很奇怪。
今天是周一。按照程先生的规定,每周一夜里下班后,她都要和程先生见面。
叶公瑾想了想,也确实有些奇怪。警察和贼坐在一起,说的又是赃物,那准是有勾结。他问:“他们怎么说?”
徐小玉没招了。她怕的就是这个。要是还不了钱,债主就会拿她抵债。徐小玉呆呆地坐了一会儿,就开始东一句西一句说一些听来的话。什么谁谁在外面养了一个小老婆。谁谁欠了一屁股债,正四处躲呢。谁谁想买黄金……
但是,左少卿也不能不想到,目前地下组织正在和张乃仁进行军火交易,如果把这一次的交易牵扯出来,就有麻烦了。这是她最担心的。
不过,正如程先生答应过的,债主们再也没有上门逼债。她和母亲都松了一口气。她担心被人卖到妓院里的恐惧,也略略地轻了一些。
“好,先这么着。接下来,他们还说了什么?”
右少卿这一调查航运记录的动作,立刻惊着了廖凤山,引起他的警觉。而且右少卿要查阅的时间,又是今年一至三月的,正是一个要命的时间段。廖凤山听了胖子主管的报告,在办公室里不断转磨。他想来想去,这事只有找左少卿想办法了。这个事,只能说实话了!
左少卿的固定包间里,灯光明亮。徐小玉给他们送来酒菜,为他们在杯斟上酒。有时还会在门口的餐具柜前停留一会儿,偷听他们的谈话。
夜里十二点,徐小玉下了班。她出了“旋转门”向东走。东边比较偏僻,行人也渐渐地少了。她大约走了一站地,在街角拐弯的地方,有一个小吃摊。
程云发就说:“你啊,左少和廖凤山在一起说军火,还提到了两个人。说这两个人收了军火案的好处,却不给他们办事。小丫头说,一个叫王真庆,还有一个,叫什么野公鸡……”
“他们说了一些什么?”程云发注意地着她。
徐小玉怯怯地着他,想了一下,又说:“好像是说,这两个人都得了好处,却不给他帮忙,大概是这个意思。廖先生就很生气。其他的,再也没有了。”
左少卿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这个事。她有事,也不会告诉我。”
算起来,徐小玉到“旋转门”上班,差不多也有一个多月了。工钱不多,活儿却很重。从早上六点钟起来,就一直忙到夜里十二点以后。这间,只有下午两三点钟客人少时,才能躲在角落里打一个盹。
右少卿没想到会这么不顺,“跟你说管事吗?”
想不到,叶公瑾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却突然变了脸,严厉地说:“云发,你以后有了像样的情况再向我汇报。别总是弄一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来。你以后也应该像左少和明贵一样,做一点有效果的事。你去吧,好好想一想。”
程云发莫名其妙地被处长训了几句,心里很窝火。他垮着脸回到办公室里,坐在桌前发呆。他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野公鸡”其实是叶公瑾的谐音,说的就是叶公瑾。他想,难怪处长会发火,原来是他心里明白,野公鸡指的就是他!
程云发想通了这一点,不由心里冷笑起来。难怪当初左少卿查军火案时,他不上心,原来他也是收了好处的。他没想到的是,叶公瑾竟然也会牵涉到这个事里。程云发想了又想,就把这件事藏到了心里。这,就是一个把柄呀!
以在下来,程云发此时已经走上了死路,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
“聪明”这个事,当然是一件好得不得了的事。但聪明不在地方,就是祸事了。
这一段时间,从右少卿查航运记录开始,七折八转,竟在冥冥之影响到程云发的命运,这是谁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