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5章 如愿,回归
林昊率领着这支军队,再次踏上了西行的征程,而这一次,他们无须再绕道回鹘。
丝绸之路已然贯通,大军只需要沿着重新畅通的陇右道与河西走廊,浩浩荡荡西行即可。
而在他们的队伍之后,是更加庞大的、由各国商队组成的洪流。
骆驼颈下的铃铛声清脆悦耳,满载着丝绸、瓷器、茶叶的货车络绎不绝。
商人们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丝路的复苏,意味着无尽的财富与机遇。
而这条经济大动脉的跳动,也将为西域带来源源不断的活力,并以其强大的利益纽带,将西域各国更紧密地绑定在大唐的战车之上。
一路经沙州、过伊州,大军最终抵达轮台。
此时的轮台已与往日大不相同,可谓是商贾云集,货栈林立,各族语言交汇,呈现出一派繁荣景象。
西域商人们围着大唐商队,为那些来自东方的精美商品开出了惊人的高价。
郭昕看着这三万精神抖擞的新兵,心中大慰,他终于可以安心地将西域防务交托,启程前往长安上任。
郭昕的功绩,并没有因为不在长安,就被人忽略,况且郭家在长安势力本身就不小。
按照林昊的估计,一个太尉的官职是少不了的。
最后的结果也不出林昊所预料,回到长安后,郭昕被任命为太尉,同时让郭昕以林昊留下的西域军卒,扩建神策军。
而林昊完全成为整个西域最高权力的人,他没有丝毫耽搁,立于堂上,目光扫过麾下济济一堂的将领——路梓铭等老兵,骨咄禄、拔汗那王子等盟军首领,以及卢十四等新任命的军官。
他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发布了作为安西大都护的第一道命令,也吹响了统一西域最后战役的号角:
“传令三军!休整三日,检查武备!”
“目标,光复于阗”
“让大唐的旌旗,永远地插上于阗城头,西域之地,自此当永固金瓯!”
于阗,安西四镇最南端的明珠,也是大唐西域版图上最后缺失的一块拼图。
它位于龟兹以南,与焉耆、龟兹、疏勒共同构成了环绕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四大战略支点。
收复于阗,意味着大唐将完整掌控天山南路,彻底锁死吐蕃北上东进的通道,安西都护府的疆域将达成前所未有的闭合与稳固。
远征的路线漫长而枯燥,大军自龟兹西行至疏勒,再南下跨越波涛汹涌的徙多河(今叶尔羌河),继而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那条,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古道,一路向东。
行程大半,皆消耗在赶路之上,瀚海黄沙,考验着新军的意志。
此番出征,林昊意在练兵,他仅带了卢十四新组建的宣威军,以及部分急于立功的新附仆从军。
主力则留守各处要地,威慑四方。
对于如今的安西都护府而言,攻打孤立无援的于阗,更像是一场武装行军与实战演习。
喀喇昆仑山脉如同天然屏障,阻隔了吐蕃可能(也无力)的援军,于阗守军已成瓮中之鳖。
兵临城下,林昊甚至未曾亲临前线指挥。
他只是立于后方高地,静观战局。
而重新打起宣威军战旗的卢十四,如同复仇的猛虎,亲自率部攻城。
战斗并无太多悬念,甚至都没有动用火药,于阗城头就被轻松拿下。
宣威军将士怀着为昔日同袍雪耻的信念,奋勇当先,迅速突入城内。
城破之后,卢十四拒绝了即刻的清点战果,而是带着几名亲兵,发疯似的在残破的街巷中穿梭,寻找着那些记忆中的营房、校场。
他心中怀着万一的奢望,也做好了面对最坏结局的准备。
奇迹总是在绝望的时候发生,在一处被吐蕃人充当苦役营的破败院落里,卢十四找到了曾经的同僚战友。
几十名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几乎已无人形的幸存者。
他们正是当年于阗陷落时,力战至最后一刻,因伤或被围而遭俘虏的宣威军同袍。
“刘队正、王老三、真的是你们~!”卢十四的声音颤抖得几乎无法成句。
他几乎认不出这些曾经生龙活虎的兄弟,岁月与苦难在他们身上刻下了太过残酷的痕迹。
手脚因常年沉重的劳役而变形佝偻,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们眼窝深陷,皮肤粗糙如树皮。
“十四郎?是,是你回来了?”一名只剩独臂的老卒挣扎着想要站起,浑浊的泪水瞬间涌出:
“我们,我们就知道~,大唐~,大唐一定会打回来的!”
没有欢呼,只有劫后余生的抱头痛哭与语无伦次地倾诉。
悲的是这数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喜的是终究等到了王师东来,等到了重见天日。
卢十四紧紧握着这些兄弟仅存的有力手掌,泣不成声,活着比什么都好。
林昊闻讯,亲至苦役营探望,下令给予这些老兵最好的医治与照料,同时用俘虏帮他们恢复青春。
拿下于阗后,林昊便任命卢十四,擢升为于阗镇守使,统兵镇守此城。
留下卢十四安抚地方、重建城防,而林昊也并未即刻返程。
他率领得胜之师,继续沿着塔克拉玛干沙漠南缘东进,准备来一场环沙漠立威之路。
坎城守捉、兰城守捉、且末城、蒲桃城~,一路行来,唐军兵锋所向,零星吐蕃守军望风而逃,或献城归降。
这并非一场激烈的征服,更像是一次盛大的武装巡阅。
林昊意在向所有生活在绿洲上的城邦诸国、游牧部落,再次展示大唐的赫赫军威。
他要让所有人都明白,这片土地,自此之后,将永远置于大唐鹰旗的庇护与统治之下。
大军一直行进至沙漠东缘的沙州,方才折转向北,最终返回庭州。
这一圈环绕死亡之海的巡行,彻底肃清了吐蕃在西域的残余影响力,也将大唐的声威,深深烙印在每一个西域生灵的心中。
收复于阗,完成环塔立威之后,西域大都督府便彻底成型,疆域也达到了空前规模。
东起伊州,西抵碎叶,南至于阗,北拓伊犁河谷。
范围内广袤的疆土,星罗棋布的绿洲与牧场,皆归于大唐旗下。
间接管辖的部落范围更是远迈葱岭,影响力直抵黑衣大食边境。
然而,林昊明白,在封建时代,想要管理超出自己管理能力的地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这通信与交通仍依赖马匹和骆驼的时代,过度的疆域扩张并非福祉,反而可能成为拖垮帝国的负担。
所以,哪怕吐蕃依然是当前最大的敌人,但林昊依然按下了扩张的暂停键
将安西都护府的工作重心,全面转向内部建设。
首先是屯田,在各战略要地、水源充沛之处,大规模推广改良后的高产作物,以及先进耕作技术,力求实现军粮自给乃至盈余。
在工业方面,以轮台城工业区为样板,在庭州、龟兹两地,依托西域丰富的煤铁资源,逐步建立起区域性的工坊体系,量产标准化的军械、农具乃至部分民用铁器。
同时派人控扼商路,投入重兵,确保丝绸之路南北两道的绝对安全与畅通。
只要牢牢掌控这条东西方经济命脉,西域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财富。
并与大唐本土形成,牢不可破的利益共同体,这才是长久统治的基石。
同时,他建立了完善的兵员轮换制度,戍守西域数年的士兵,带着功勋、赏金以及宝贵的实战经验返回长安。
这些人,不再是解甲归田的普通老兵,而是成为拱卫中央、训练新军的骨干种子。
就在林昊于西域夯实根基之时,遥远的长安,一场深刻影响帝国命运的变革,正借助来自西域的力量轰轰烈烈地展开。
太尉郭昕,这位坐镇中枢的定海神针,手中最锋利的剑,正是那些轮换回京的西域老兵。
他以这些百战余生的精锐为核心,编练了一支完全忠于朝廷、装备精良、战术思想先进的新禁军。
这把利剑,毫不犹豫地挥向了盘踞地方的肿瘤——藩镇。
魏博、成德、卢龙(河北三镇)、淄青、淮西……一个个曾经尾大不掉、听调不听宣的大小藩镇,就是以西域军为基础,扩建的神策军下一个重点打击目标。
长安,大明宫。
郭昕腰背挺直如松,将一份军报递给御座上的唐德宗:
“陛下,魏博田季安,桀骜不驯,窥伺神器,其罪当诛~!”
朝堂上一片寂静,削藩之言,朝臣们说了几十年,却屡屡受挫。
但此刻郭昕语气中的笃定,让人心惊。
“郭爱卿,有几成把握?”德宗声音低沉。
足足隐忍了一年的时间,经过郭昕这一年的整军备战,如今新神策军已成。
因此德宗皇帝也懒得装了,直接露出獠牙,准备一举解决藩镇问题。
“十成!”郭昕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新编练的神策军,可为当朝利刃!”
“此外,西域大都督府也派两万大军增援,北地回鹘亦将南下策应!”
在郭昕话音落下的同时,杨袭古立刻汇报道:“西域大都督、回鹘援军三日后抵达。”
“西域派兵三万,咸安公主遣精骑两万,助天朝讨逆!”
一时间,朝堂震动,谁也不知郭昕和杨袭古,何时与西域和回鹘达成了如此默契。
唯有少数核心者知悉,这是林昊经营西域带来的连锁反应。
咸安公主已凭借西域的商贸利益,以及大唐军事威慑,彻底稳固了权位。
回鹘内部纵有不服者,一想到西面那个,掌控的西域的林大都督。
以及南面正在重新凝聚力量的大唐,任何异动的心思都被强行按下。
战争的进程毫无悬念,以西域退役老兵为骨干的新军,装备着轮台出产的,标准化明光铠和锋锐横刀。
在郭昕的指挥下,如同热刀切牛油,连续击破魏博、淮西等顽抗藩镇。
战场上,曾经不可一世的藩镇牙兵,面对这些从尸山血海杀出来的劲旅,显得不堪一击。
节度使或战死,或被俘押解长安,明正典刑。
郭昕以其叔父郭子仪般的威望与更为果决的手段,完成了中唐以来历代帝王梦寐以求的削藩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