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风起

崇政殿中，炉火温暖。

赵禎坐在一旁，轻轻点了点头，道，

“按照吕夷简的说法，三班院和枢密院根本无力考课所有的武臣。”

“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改革，恢復兵部应有的职权，但是如此一来，六部的职权，几乎全要更动，所以———“

“所以，官家犹豫了？”

看著赵禎迟疑的样子，刘娥倒是平静的很。

这一次，赵禎没有反驳，而是罕见的有些迷惘，道。

“以往我总觉得，大宋积弊深重，非要刮骨疗毒不可，但是，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才发现，改革的轻重，著实难以把握。“

他並不是在犹豫，要不要改革，而是在犹豫到底该通过什么样的方式。

牵一髮而动全身。

一个国家的体制，就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一样，其上每一个齿轮，都是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想要拆掉其中一个，那么，就得替换另一个，再接著，就是下一个也要替换-——

大宋的两府三司制，固然有这样那样的缺点，但是，它足够自洽，各个部门之间相互牵制，相互配合，顺利的运转下去。

现如今赵禎想要改革，就是打破了这个平衡。

也正是到了如今，赵禎才明白，为什么歷来改革，都是大动干戈了。

因为温和的，循序渐进的方式，其效果必然是微小的。

这一点，其实吕夷简已经隱晦的给出了答案。

用原本的枢密院加三班院班底来进行考核，那么，不可避免的，这二者就会沿用旧有的思维和模式。

如此一来，政策或许颁布下去了，但是，实施的过程当中，却必然会走形。

於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从上到下闹腾了一通，结果发现，还是原来的制度更加好用，进而重新走回了守旧的道路。

如果说，想要打破这一点。

那么，唯一的办法就是痛下决心，对整个体制进行彻底的改革。

但是，在当前的朝局之下，彻底的大幅度的改革，无疑是一次豪赌。

又或者说，不管是何朝何代，这种程度的改革，都必然是一次胜负难料的赌局。

一旦失败，很有可能会导致各种问题集中爆发，进而使整个国家进入到更坏的局面当中。

“六哥儿，为政之道，切忌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若你都犹豫不定，底下人又如何做事呢？”

然而，面对赵禎的矛盾，刘娥却一反常態的坚定，道。

“身为帝王，你得抓大放小，既然你已经確定，如今大宋积弊深重，必当革新方有出路，那么，就不要犹豫。”

“遇到什么问题，自有底下大臣们去想办法，但是，你自己主意要正，但凡是犹犹豫豫，朝令夕改，那么倒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动改革的心思。”

这番话倒是叫赵禎一阵意外。

要知道，在他的印象当中，刘娥的施政风格一直都是趋向於保守的。

事实上，在刚刚登基的那几年，一直都是赵禎在不停的折腾，对於他的这些新鲜想法，刘娥都是持否定態度的。

怎么如今·———·

似乎是看出了赵禎的想法，刘娥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慈和的笑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