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再次沸腾起来,新的人链开始延伸。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像给这场狂欢镀上了一层金边。
他触摸到裤兜地几张钞票,忽然灵机一动,快速离开报名点,在附近的一个取款机上,取了大叠地欧元。
回到报名点,他隔在街对面。挥舞著手上地钞票,朝队伍喊道:“有没有人愿意让出位置?我愿意出一千欧元购买靠前的位置!”
当 “一万欧元” 的喊声刺破人群的喧囂时,他清楚地看到,队伍里有几个人的眼神动了 —— 那不是贪婪,更像是一种被冒犯的愤怒。
“你当我们是乞丐?” 最前面的一个鬍子拉碴的男人转过身,手里攥著一张磨得发白的寰宇產品保修卡,“我从曼彻斯特坐了六个小时火车赶来,不是为了你的臭钱!”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更大的鬨笑,有人甚至朝阿诺德扔来半瓶矿泉水,溅在他的皮鞋上。电视转播车的镜头牢牢锁定著他,主持人的画外音带著戏謔:“看来,在对『灵境』的渴望面前,金钱也会黯然失色。”
阿诺德的脸涨得通红。他在中情局接受过无数训练,包括如何用金钱撬开敌人的嘴,但此刻面对这群 “非典型目標”,那些技巧全成了笑话。他捏著钞票的手指关节发白,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总部要是不给报销,他下个月就得去吃泡麵。
就在这时,那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像凭空出现的幽灵,站到了他身边。阿玛尼西装的袖口露出百达翡丽的表链,手上的钞票用金色钞票夹固定著,整整齐齐的五叠。
“五万欧元。”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压过了人群的嘈杂。
队伍里的骚动明显不一样了。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人们,眼神里多了一丝犹豫。那个喊出 “五万” 的青年,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 —— 对一个普通英国人来说,五万欧元足够支付半年的房租,或是买一辆不错的二手车。
“成交。” 中年人掏出支票本,龙飞凤舞地签了字,连点钞机都懒得用,直接把钞票递给青年。当他排进队伍时,还不忘回头朝阿诺德轻蔑地瞥了一眼,仿佛在说 “穷人就该待在穷人该待的地方”。
这一幕像一盆冰水,浇灭了人群里最后一丝 “理想主义”。
“我出四万!” 一个戴眼镜的上班族喊道。
“三万五!我的位置更靠前!”
“两万八!不能再少了!”
竞价声像潮水一样涌来,警察不得不搬来拒马,在队伍和竞价者之间筑起一道屏障。原本虔诚的人链,渐渐变成了一个临时的 “交易市场”。有人抱著前面人的腰討价还价,有人举著手机直播喊价,还有人在地上写写画画,计算著位置的 “公允价值”。
阿诺德看著手里那叠皱巴巴的一万欧元,忽然觉得无比讽刺。他原本想用金钱打破规则,却没想到金钱反而成了新的规则 —— 而他,连参与新规则的资格都没有。
“一万二!” 他咬著牙喊道,声音在喧闹中几乎听不见。
“一万五!” 立刻有人压过他。
“一万八!”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手心里的钞票被汗水浸湿。就在这时,一个穿著破旧夹克的老头从队伍里退出来,颤巍巍地走到他面前:“孩子,你要是真想要,这个位置给你,不要钱。”
阿诺德愣住了。老头的位置在中间段,不算太好,但足够拿到测试资格。
“为什么?” 他脱口而出。
老头指了指自己的腿 —— 那是一条义肢。“十年前,我在工厂被机器压断了腿,是寰宇的医疗机器人帮我做的手术,还减免了一半费用。”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寰宇早期的医疗设备,“我来排队,不是为了玩游戏,是想看看他们又造出了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你要真有用,拿去就好。”
阿诺德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他想把钱塞给老头,却被推开了。
“拿著吧。” 老头笑了笑,露出没牙的牙床,“要是这东西真像他们说的那么好,別忘了告诉我一声。我这把老骨头,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当阿诺德排进队伍时,周围的竞价声还在继续。那个穿阿玛尼的中年人正和前面的人討价还价,试图用十万欧元买下前一百名的位置;电视镜头对准了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 —— 她的男朋友为了五千欧元,把两人一起排队的位置卖了。
但阿诺德的心里,却忽然平静下来。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微型摄像头,第一次对任务產生了怀疑 —— 总部要的是 “灵境” 的技术数据,可他们是否知道,支撑这项技术的,除了晶片和代码,还有老头这样的信任,和女孩那样的失落?
凌晨时分,报名终於结束。阿诺德拿著那张来之不易的测试资格证,站在联合製造的玻璃门前,看著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灵境” 的样机在灯光下泛著银色的光泽,像一个个等待被唤醒的精灵。
他忽然想起那个卖位置的青年,想起竞价的上班族,想起那个老头。这场由金钱和执念交织的闹剧,最终以一种荒诞的方式,让他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但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自己输掉了更重要的东西。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 “灵境” 的包装上时,阿诺德深吸一口气,走进了测试区。他知道,接下来的三个月,他將扮演一个狂热的游戏迷,收集一切有用的情报。但他的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那个老头没牙的笑容,和那句 “別忘了告诉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