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暮色像一块浸了水的灰布,沉甸甸地压在摄政街的上空。但这条平日里优雅的商业街,此刻却被一股狂热的洪流点燃 —— 从联合製造英国分部门口开始,一条由人组成的长龙蜿蜒了整整三条街区,黑色的人头攒动著,像一条不安分的巨蟒。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一个抱著孩子的母亲挤过人群,额头上渗著汗。她怀里的小男孩举著一张手绘的 “机甲战士”,兴奋地尖叫:“妈妈,我们能排到前面吗?我想摸一摸真正的机甲!”
没人嘲笑这个孩子的天真。在这条长龙里,每个人心里都揣著一个类似的梦 —— 有人带著二十年前玩《超级马里奥》的卡带,有人背著自製的 vr 眼镜原型机,甚至还有个白髮苍苍的老头,颤巍巍地举著 1984 年《电子游戏月刊》的创刊號,封面上正是最早的 “虚擬实境” 概念图。
“看到没?这就是民心。” 人群中,一个穿著风衣的男人低声对同伴说,他正是阿诺德。两人的耳麦里,传来总部的催促:“必须在今晚之前拿到测试资格,哪怕用点『特殊手段』。”
阿诺德的手指在口袋里摩挲著一张偽造的 “媒体通行证”。这是 cia 技术部门连夜赶製的,防偽水印做得几乎以假乱真。但他刚往前挪了两步,就被旁边一个留著莫西干头的年轻人狠狠撞了一下。
“嘿!想插队?” 年轻人瞪著他,胳膊上的肌肉賁张,“我已经在这站了六个小时,脚都肿了,你敢往前一步试试?”
周围立刻响起一片附和声:“滚回去!”“遵守规矩!”
阿诺德苦笑著想退开,却发现自己被前后的人夹得动弹不得。这条人链比他想像的更坚固 —— 每个人都紧紧抱著前面人的腰,后背抵住后面人的胸膛,像用血肉浇筑的堤坝,连风都钻不进去。
“他们不是在排队,是在守护自己的名额。” 阿诺德心里泛起一丝寒意。他见过示威游行的人群,见过抢购潮的疯狂,但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 —— 人们的眼神里没有贪婪,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期待。
夜幕彻底落下时,警察开始分发简易帐篷和饮用水。一个胖警察蹲在路边,给一个瑟瑟发抖的少年披上毯子,嘴里骂骂咧咧,语气却软得像:“傻小子,为了个游戏值得吗?明天还要上学呢。”
少年摇摇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旧笔记本,上面贴满了寰宇公司產品的剪报:“officer (警官),这不是游戏。寰宇的东西,从来都不是游戏。”
这句话像一根针,刺破了阿诺德的偽装。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和总部那些人都错了 —— 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商业噱头,却没看到寰宇早已用技术,在普通人心里种下了信任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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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得混进去。” 阿诺德咬了咬牙,摸出手机,调出一个加密通讯频道,“启动 b 计划。”
半小时后,一辆標著 “联合製造技术支援” 的麵包车停在队伍侧面。阿诺德和同伴换上工装,假装要给总部送设备。当他们推著一个沉重的纸箱经过人群时,莫西干头的年轻人突然拦住了他们:“等等,你们的工牌呢?”
阿诺德的心猛地一跳,脸上却堆起笑:“紧急调运,忘带了,不信你看……”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一阵欢呼声打断。联合製造的玻璃门打开了,工作人员举著扩音器喊道:“测试资格抽籤开始!请大家保持秩序!”
人群像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沸腾起来。推搡、尖叫、哭喊声混杂在一起,连警察都被冲得东倒西歪。阿诺德趁机推著纸箱往门口挤,却被一只手死死抓住 —— 是那个胖警察,他的眼神锐利如刀:“你们的设备,看起来有点沉啊。”
纸箱里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阿诺德知道,里面藏著的微型摄像机和信號干扰器已经被发现了。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启动最后的应急方案,却见胖警察突然鬆开手,低声说:“进去吧。但记住,別弄坏里面的设备 —— 我儿子也在排队。”
阿诺德愣住了。
胖警察没再看他,转身去维持秩序,嘴里还在骂:“这群疯子……” 但阿诺德分明看到,他转身的瞬间,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
走进联合製造总部的瞬间,阿诺德感觉像穿过了一层无形的屏障。外面的喧囂被厚重的玻璃挡住,里面的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电子设备的清香。工作人员正忙碌地布置测试区,一个个银色的 “灵境” 头盔整齐地摆放在桌上,像一排沉睡的金属精灵。
“新来的技术支援?” 一个戴眼镜的工程师走过来,递给他一份清单,“把这些传感器搬到 3 號测试间,记得轻拿轻放 —— 这可是神经级別的设备,磕一下就废了。”
阿诺德接过清单的手微微发抖。他没想到,自己最终是靠著一个警察的 “放水” 才混进来。而那个警察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 ——“別弄坏里面的设备,我儿子也在排队。”
深夜的测试区里,阿诺德假装调试设备,悄悄启动了藏在工装上的微型摄像头。当第一个测试者戴上 “灵境” 头盔,发出惊嘆时,他的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一切:
头盔內侧的柔性电极如何贴合头皮;
手环传感器的蓝光如何隨著脑电波跳动;
最关键的是,连接设备的数据线接口 —— 那是寰宇独有的 “光磁混合” 接口,和英特尔的標准完全不兼容。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阿诺德心里发冷。寰宇不仅要垄断硬体,更要垄断標准 —— 当全球玩家都习惯了这种接口,其他公司的设备就只能沦为摆设。
凌晨三点,他趁著换班的间隙,把数据传回了总部。但发送完毕的瞬间,他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空虚。窗外,排队的人群还在坚守,有人点燃了蜡烛,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像一片星星的海洋。
“他们只是想玩一款好游戏。” 阿诺德喃喃自语。
当他走出联合製造总部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莫西干头的年轻人正抱著膝盖打盹,怀里还攥著那张机甲手绘;胖警察靠在路灯下,嘴角掛著口水,梦里或许正看见儿子戴上头盔的样子。
阿诺德混进晨雾里,风衣的下摆扫过路边的积水。他知道,自己完成了任务,总部会根据这些数据制定新的 “围剿计划”。但不知为何,那些排队人群的面孔,却比加密数据更清晰地印在他脑海里。
这场没有硝烟的战爭,最终要爭夺的,或许从来都不是技术或市场 —— 而是人们对 “更好未来” 的嚮往。当寰宇用 “灵境” 点燃这种向往时,任何遏制手段,都显得像在对著潮水挥拳。
伦敦的第一班地铁驶来,带著刺耳的剎车声。阿诺德隨著人流挤上去,口袋里的 “媒体通行证” 被揉成了一团。他不知道,自己传回的那些数据,在寰宇的超级计算机眼里,不过是一串可以预测的代码 —— 就像这条长龙的狂热,早已被 “星核” 晶片计算在內。
而在摄政街的尽头,联合製造的玻璃门上,新贴出了一张通知:“测试名额追加至五万人,报名通道延长七十二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