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悲戚与损失惨重的痛心,
他的这座仙府经歷半年前那场恐怖天劫后,
本就未曾完全恢復,
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残破的景象刺痛著他的心,
但他深知此刻绝非伤春悲秋之时,
强行將翻涌的情绪压下,
身形一动,
化作一道流光冲入仙府残骸之中,
神识最大范围散开,
双手疾挥,
將那些深埋於废墟中尚完好或能够修復的核心阵法枢纽碎片,
珍藏宝库中未被彻底毁灭的天材地宝,
以及几处关键地脉的节点灵物等,
儘可能快速而精准地收到空间戒指中,
整个过程非常的快速。
而另一边,
蒙州捕圣潘凤则是双手抱胸,
扛著那柄嚇人的巨刀,
好整以暇地悬浮在半空,
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著下方那濒死的南海鯨王以及即將彻底消散的玉面佛陀,
眼神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惊异与好奇之色,
嘴里甚至嘖嘖有声,
以他身为蒙州神捕司圣捕的见多识广,
经常与各种大案打交道的眼光,
自然能够清晰地看出,
这南海鯨王和玉面佛陀的状態都极不对劲,
绝非正常的生灵或法相真身,
其存在根基似乎维繫於一种极其玄奥、充满了逆转生死意味的诡异力量之上,
这股力量层次极高,
且带著浓烈的“非生非死”“死而復生”的边界感,
若非感知到这股力量的诡异与不凡,
摸不清底细,
以他刮地三尺……
是以他勤俭持家、绝不浪费的性子,
还真有点忍不住想要尝试出手,
看看能否收取这南海鯨王身上的灵材,
这等筑基境深海妖王身上的身材,
放在哪里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贵资源!
不多时,
孔嘉殿已然收拾完毕,
虽然脸上疲色更重,
但眼神依旧清明,
他与潘凤交换了一个眼神,
两人默契地一同飞向远处正紧张观望的乌塔夫人、孔清冷和黄飞虫三人所在的位置。
片刻后,
眾人匯聚在一起,
乌塔夫人立刻上前,
紧紧扶住孔嘉殿的手臂,
眼中满是担忧,
孔清冷也是神情一松,
但眼神中依旧有一丝警惕,
黄飞虫则好奇地打量著那位传说中的潘捕圣。
“此地危机四伏,
非久留之所,
我等事不宜迟,
先离开这南海再说。”
孔嘉殿看到三人脸上未褪的惊悸与关切,
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宽慰的笑容,
当即不再耽搁,
挥手间催动法力,
一片浓郁精纯、由精炼尸煞之气凝聚而成却颇为平稳的灰黑色尸云凭空出现,
迅速扩大,
足以承载数人。
几人踏上尸云后,
乌塔夫人紧紧挨著面色苍白、盘膝坐下的孔嘉殿,
猩红的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著他,
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颤抖与深切关怀:
“嘉殿,
你的伤势……真的还好吗?”
孔嘉殿微微摇头,
反手轻轻拍了拍她那双冰凉而微微颤抖的手背,
神情温和地宽慰道:
“放心,
只是法力损耗过度,
又受了一点皮外伤,
静心调养一段时日便可恢復,
倒是你,
本源因法宝受损而动摇,
切莫再妄动阴气,
情绪亦不宜过於激动。”
他的目光转而望向前方那道如同开路先锋般、散发著霸道气息的赤红色长虹,
语气中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感慨与真诚的谢意,
“此番……
当真是多亏了潘捕圣及时赶到,
否则我等今日恐怕真要凶多吉少。”
前方的赤红色长虹似乎感应到了他的话语,
速度稍稍放缓了一些,
潘凤那粗豪嗓门隔著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来,
带著几分满不在乎的豪爽:
“孔真君,
你跟俺老潘还客气个啥!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何况这还是老子份內的差事!
不过你这伤看著確实不轻,
恰好我蒙州神捕司內库还存著几味疗伤圣药,
虽不是什么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逆天神物,
但对稳固內息、滋养恢復伤势颇有奇效!
等到了以后我就安排人给孔真君你送去!”
孔嘉殿闻言,
顿时开口道谢。
黄飞虫忍不住心中翻腾的好奇。
对身旁气质清冷的孔清冷轻声传音道:
“孔仙子,
这位潘捕圣……
当真是威猛无儔!
刚才那一刀之威,
简直石破天惊,
连那佛无量威势惊人的招数都能强行劈开!
他……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在大夏王朝,
捕圣都是这般……生猛的吗?”
孔清冷清冷的眸光微微闪动,
瞥了一眼远处那道如同烈日般耀眼的赤虹,
微微摇首,
传音回道,
声音依旧清冽,
却多了几分解释的意味:
“大夏王朝的捕圣,
地位超然,
大多直属强大的大夏朝都管辖,
权柄不小,
负责处理各州重大要案及涉及高阶修士的事务,
实力自然也大多深不可测,
父亲昔日曾言,
神捕司內……
皆是战力不凡之辈,
不可以常理度之。”
他们的传音,
似乎並未能避开那位感知敏锐的潘捕圣,
潘凤仿佛脑后长眼,
头也不回地突然哈哈一声大笑,
声若洪钟,
震得尸云都微微波动:
“那边那个探头探脑的小子!
对,
就是说你呢!
嘀嘀咕咕说什么悄悄话呢?
是不是被老子刚才那帅绝人寰的一刀给震住了?告诉你,
那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
开胃小菜都算不上!
真要逼急了老子,
多动用几分力量,
就算佛无量那老禿驴把『天地果位』玩出来,
老子也能把他连同他那身贼禿皮,
一起剁碎了包成饺子馅餵狗!”
黄飞虫被这毫无徵兆的点名弄得措手不及,
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窘迫和尷尬,
连忙朝著潘凤的背影拱手,
语气带著由衷的佩服:
“潘捕圣神威盖世,
晚辈……
晚辈嘆为观止,
佩服之至!”
心中却是暗自凛然,
在筑基境真君面前,
练气境传音都没有隱私了吗……
潘凤似乎很满意黄飞虫这副“识货”的样子,
嘿嘿笑了两声,
带著点戏謔道:
“嘿,
小子,
眼光不错,
有点意思。
老子看你骨龄不过十岁左右吧?
嘖嘖,
竟然有练气境六重天巔峰的修为,
而且法力凝练,
根基打磨得异常扎实,
不像靠丹药堆上来的废物,
噢!竟然只是中品火灵根?
可惜了,
真是可惜了这块好材料……”
他话锋一顿,
似乎是接到了孔嘉殿关於黄飞虫来歷的简要传音告知,
带著点无语地咂咂嘴,
“你这灵根……唉,
中品火灵根,
確实是个不大不小的坎,
可惜,
可惜了啊。
要是天灵根,
哪怕是个上品灵根,
老子说不定都能豁出这张老脸,
把你小子捞进我们神捕司狠狠摔打摔打,
將来未必不能成个人物。”
这话语,
恰好与孔嘉殿先前心中的感慨不谋而合,
孔嘉殿不由轻嘆一声,
声音中带著对天道规则的无奈:
“潘捕圣所言,
正是孔某心中所嘆。
灵根天成,
確是人力难以更改之无奈。
黄小友无论心性、毅力乃至战斗天赋,
皆属上乘,
奈何这灵根资质……
唉,
確是限制其未来道途的最大桎梏。”
“奈何个屁!限制个毛线!”
潘凤闻言,
却是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
声音陡然拔高,
带著一股子混不吝的劲头,
“老子最烦的就是你们这些傢伙,
整天把『灵根』这两个字掛在嘴边,
当成衡量一切的狗屁標尺!
天赋?心性?毅力?机缘?气运?
哪一样不是缺一不可?!
老子当年觉醒时,
也不过就是个上品变异金灵根,
距离天灵根还差著那么一线,
不也照样一路砍杀,
万般困难蹚过来,
成就今日之位?!
真要论起来,
我们神捕司里那些从最底层摸爬滚打上来、让各路妖魔邪修闻风丧胆的兄弟,
有几个是单靠灵根天赋说话的?
哪一个不是把脑袋別在裤腰带上,
拿命去拼,拿血去换,
才搏出的前程和实力?!”
他这番粗鲁直白,
却充满了铁血与实干力量的话语,
丝毫不虚头巴脑,
不由让人心中升起好感。
黄飞虫心中不禁泛起波澜,
儘管这位潘凤捕圣激烈地否定了灵根决定论,
强调拼搏与际遇,
但他话语中却也无可避免地,
透露出一个残酷的现实,
没有卓越的灵根,
想要踏上巔峰,
就需要付出远超常人的代价,
经歷更多的生死考验,
这本质上,
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拼命”?
这修仙界,
没有好的灵根,
前路註定布满荆棘,
实在艰难,
好在他並非全然无望,
依靠著面板奖池,
后续或许就能够抽取到一个好灵根!
孔嘉殿沉默片刻,
缓缓开口:“潘捕圣见识非凡,
孔某受教。只是不知,
朝都此次……”
“嘿,
就知道你要问这个。”
潘凤速度不减,
声音却压低了几分,
带著一丝郑重,
“孔真君,
你乃上古真君,
身份特殊。
朝都那边,
早就注意到你了。
半年前你那仙府挨天劫劈,
动静不小,
只是当时朝都还在开会,
未能及时商议出结果。
这次海佛仙宗如此明目张胆地围杀一位在册真君,
已是越界!
老子及时奉命前来,
一是保你性命,
二是带你回去……”
他顿了顿,
补充道:
“放心,
不是坏事。
当然,
你若不愿,
朝都也不会强求,
自有去处安置你们。
但海佛仙宗经此一事,
绝不会善罢甘休,
留在南海,
危机四伏。”
孔嘉殿目光闪烁,
心中念头飞转。
大夏王朝的介入,
自然不可能是白白介入,
事后收点报酬,
也在情理之中。
他沉吟道:
“朝都厚意,
孔某自然不会推却。
只是府中遭此大劫,
百废待兴,
不知我夫人她们……”
“一起带上!”
潘凤大手一挥,
“你那仙府核心层都快被打没了,
留在那儿等著海佛仙宗抄家吗?
老子那蒙州神捕司虽不算什么洞天福地,
但你们大可勉为其难先暂住一段时日。
先安心休养,
后续朝都安排下来,
再从长计议不迟!”
他的安排乾脆利落,
不容置疑,
却带著一种令人安心的可靠。
乌塔夫人看向孔嘉殿,
轻声道:
“嘉殿,
潘捕圣言之有理。”
孔清冷也微微頷首,
表示同意。
孔嘉殿见状,
不再犹豫,
对著潘凤的背影郑重一礼:
“既然如此,
孔某便叨扰了。
一切听从潘捕圣安排。”
“这就对了嘛!”
潘凤爽朗一笑,
周身赤虹再盛三分,
劈开前方的云层与波涛,
“都坐稳了!
加快速度,
免得夜长梦多!
等到了老子的地盘,
请孔真君你们喝最烈的酒,
吃最肥的肉!
哈哈哈哈哈!”
豪迈的笑声在海天之间迴荡,
尸云加速,
紧隨那道赤虹,
划破长空,
向著北方大陆的方向,
加速疾驰而去。
也就小半天功夫,
陆地的轮廓已隱约可见。
“咦?那是什么??
好像是向著我蒙州州城去的,
难道是来自我蒙州州城的大人物?”
之前从仙府返回,
飞行了十几天的马腾六人,
看到天际闪过的一道赤虹、一片尸云,
心中既有惊慌亦有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