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晚想了想:“角色刚丟了工作,心里肯定闷得慌,冷色调应该更对。”
事后闻情跟她说:“当导演不是当裁判,得知道每个人为啥这么想,再把大家的劲儿往一处使。你要是不懂美术、不懂摄影,跟人家掰扯都没底气。”
桑晚把这话记在笔记本扉页,后来每次跟其他部门沟通,都先耐著性子听人家的想法。
闻情当真把她当成了关门弟子,倾囊相授。他让桑晚跟在身边,从剧本围读开始,参与每一个创作环节。
他会耐心解释为什么某场戏要选择在清晨拍摄,光线的角度和质感如何影响情绪。
为什么某个演员的走位需要反覆调整,以契合镜头运动和后期剪辑的节奏。
甚至是如何与不同性格的摄影师、美术指导、录音师沟通,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他们的创造力,同时又確保整体风格统一。
“导演不是发號施令的人,”闻情在片场休息时,对捧著笔记本认真记录的桑晚说,“是那个最清楚『我们要去哪里』以及『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的人。
你需要懂表演,懂摄影,懂音乐,懂美术,更重要的是,你要懂得如何把所有这些元素,像指挥交响乐一样,和谐地调动起来,为同一个敘事目標服务。”
更让桑晚感动的是,闻情不仅在自己的剧组里教她,还利用自己的人脉,带著她到处“蹭”免费的顶级大师课。
有天收工早,他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明天跟我去电影学院蹭课去?我师弟在讲视听语言,比你在这儿乾瞪眼强。”
就这样,桑晚被这位“关门弟子”带著,把城里能蹭的专业课都蹭了个遍。
还有次,闻情从包里掏出两张票:“电影资料馆有个法国新浪潮的讲座,主讲人是我师兄,带你去听听,学学老导演怎么讲故事。”
讲座结束后,师兄问闻情:“这姑娘是你徒弟?”
闻情立马点头:“对,我徒弟,悟性高著呢!”桑晚听得脸都红了,连连摆手表示谦虚。
跟著闻情学了三个月,桑晚又去了陈列的剧组。
陈列专拍动作片,片场跟闻情那儿完全是两个样,节奏快得像上了发条,工作人员走路都带著风。
桑晚去的第一天,就赶上出状况。拍追车戏时,道具车的轮胎突然爆了。
现场一下乱了,场记急得直跺脚:“这可咋整?下午还有別的戏呢!”
陈列却没慌,拿著对讲机站在路中间:“道具组赶紧换备用车,摄影组把机位调到巷口,等会儿演员下车后,加个车窗破碎的特写,正好能突出紧张感。”
没半小时,片场就恢復了秩序。
收工后,陈列走到还在復盘的桑晚身边,递了瓶水:“做导演就得会救场,哪儿能事事都顺顺利利的?遇到事儿別慌,先想怎么解决。”
在陈列这儿,桑晚学的都是“硬本事”。拍跳楼戏时,她看著威亚设备,忍不住问:“为啥不把机位放楼下仰拍?看著更高。”
陈列没嫌她问得浅,拉著她到监视器前:“仰拍是显高,但侧拍能拍到演员落地时的眼神——那点害怕又硬撑的劲儿,才是戏的魂。”
说著就调出回放,一帧一帧给她讲:“你看这儿,演员眼睛眨了下,正好跟镜头对上,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