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之色纵横在狭小的大厅中,身著丧服的崔海文一脸平静的跪在黑白遗像前,对身后灵堂外的骚乱始终无动於衷。
这个为自己儿子掏空心血的老妇人,终究还是选择了自我了断。
可那原本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病的……
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喝骂声中已经开始混杂著哭喊。
深吸一口气,崔海文安慰了一番身旁惊恐的妹妹,扯掉手臂上的白布,大步走了出去。
“各位,討债再急,也不必追到灵堂来吧?”
十六岁的少年挺身在一眾大人面前,尚显稚嫩的眉宇间透著不符合年龄的成熟。
把哭泣的母亲和瑟缩的父亲拉到身后,崔海文的目光在大哥嘴角的鲜血上停留片刻,很快凝向了对面之人:
“討债不闹丧,索命不破喜。”
“各位追到灵堂来,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呀,臭小子。”
为首之人没有说话,右手侧的壮汉主动开口道:“知不知道你爸爸欠了我们多少钱?”
“我知道。”崔海文平静道:“三亿韩元,是吗?”
不待壮汉再开口,崔海文继续说道:“钱的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今天,现在,我只想让奶奶走的安静些。”
“你……”
壮汉被崔海文的话气笑,捏了捏拳头就要再次衝上去。
为首的眼镜男抬手制止了手下的动作,饶有兴致的看向了崔海文冷静中隱藏著狠辣的双眼:“你似乎很有底气把钱还上?”
“能告诉我你的底气从何而来吗?”
“这跟你无关。”崔海文仍旧平静:“我说了,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想让我们走,总得有一个足够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眼镜男的语气仿佛只是在和朋友隨意的聊天,和煦的微笑却无法让人感受到温度。
见崔海文只是对视著他不说话,眼镜男笑著摇了摇头:“冲你这份站出来的勇气,我给你一天时间。”
“明天的这个时间,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有力的答覆……”
笑容渐渐扩散,男人指了指崔海文身后:“你知道后果吧?”
“好。”崔海文点了点头:“一天时间,足够了。”
……
送走最后一批亲戚后,简陋的告別仪式便正式宣布结束。
天色已晚,又刚刚目睹了灵堂外的闹剧,一眾亲戚们都恨不得赶紧离开崔海文一家人。
不待崔父挨个完成答谢,孝宴结束后,唯恐再跟他沾染上关係的亲戚们便默契的选择了告別。
站在狼藉的灵堂门外,崔海文沉默的看著叔伯们的背影越走越远。
直到最后一道身影消失在视野尽处,他才缓缓转过了身。
“这些狗崽子,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悻悻然的话语响起,崔父不忿的语气在脸上的青紫淤痕下徒有滑稽:“当我是什么脏东西吗!西八农马!”
崔海文面无表情的推开想要阻拦他的崔炯辉,无视了面有惧色的母亲和妹妹,径直朝著那个还在低声喝骂著的男人走去。
原本系在大臂处的白布被他紧紧缠绕在手指,满含著他怒意的拳头刺破夜空,狠狠的击打在了父亲的脸上。
“咚——”
被击倒在地的崔父意识被重击打入了混沌,崔海文却仍未罢休,拎起他的领子把他重新提了起来。
天生强健的体魄使得崔海文的动作並不费力,十六岁的少年再次抡起了拳头,重重的击打著。
“你这个王八蛋,居然还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白色的孝布渐渐染上殷红,崔海文喘著粗气,双眼中的红色格外刺目:“把奶奶的救命钱拿去赌博,你他妈的也能算得上是人吗!”
“如果不是为了给你还钱,如果不是被逼无奈,奶奶怎么会自杀!”
流淌著鲜血的口鼻无力的颤抖著,被儿子架在墙上的男人面上闪过一丝愧色,却仍旧嘴硬:“那笔钱本来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