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其实我也感觉,如今的这个江湖,有一点怪怪的。”
秦必一边摸著下巴,一边思忖道:
“其实我这些年,虽然並没有在江湖之中行走,但是我们秦家的人,这些年一直和江湖之中,有著微妙的联繫,所以我从小耳濡目染的,也知道一些关於江湖上的事情。”
“秦家?”林易挑了挑眉头。
说实话,林易虽然之前知道,秦必和他姐姐秦亦,都是秦家人。
而且他们的父亲,好像之前做过什么事情,让秦亦暴怒,並且离家出走。
而秦必虽然没有明面上和秦家彻底撕破脸,但是他的內心,其实对他的那位父亲,也一直都很厌恨。
“正好……我可以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秦必忽然提议道。
“好傢伙……大家的故事都讲过了,现在轮到你了是吧?”
林易挑了挑眉毛。
毕竟他可以算得上是听了太多的故事了。
虽然自己生活在苏禾这个时代。
但是前一代的很多事情,在听了那么多故事之后,居然都已经可以串起来了。
也是相当厉害了。
“反正正好现在大家也都没什么事情。”
秦必继续一边擦碗,一边说道:
“咱们可都是朝廷的人,自从之前太祖皇帝抄了墨家之后,朝廷和江湖之间的关係就已经开始相当紧张了。”
“即便近两年有上官姑娘这位朝廷推出来的『偶像』,缓和部分江湖人对朝堂的怨气。”
“可是不代表江湖人们对咱们没有什么想法……我相信,咱们只要一进入林府之中,就会被一堆人拿剑指著。”
符愤也耸了耸肩,道:
“这说得倒是没什么问题。与其进去自討苦吃,不如在外面喝酒聊天。”
“那正好,秦统领把故事讲一讲,就算是喝酒的时候多了下酒菜。”
“那林相可以顺带请弟兄们喝酒。”秦必又提议道。
“我说过请喝酒了吗?”林易眯起眼睛,反问道。
但是看见酒馆里大家期待的目光,林易嘆了一口气,道:
“好好好……我请大家喝酒,好不好?”
“好!”
酒馆里的所有人都齐声高呼道。
在他们看来,林相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大人。
至於秦必的故事,此时也开始了。
……
秦必,出生在山西晋城。
他从小,就在咿咿呀呀的晋城民谣里长大。
所以他对於晋城的归属感也很高。
毕竟他从小也会唱那首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晋城人说话给晋城人听……”
林易:“欸欸欸?你这是什么逼儿歌?这他妈是儿歌?”
秦必:“我们晋城人从小听这个歌,有什么问题吗?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林易:“……”
在林易固定的听故事打断之后。
秦必接著往下讲了起来。
……
秦必在晋城出生长大。
但是他的家业並不在晋城。
而在太原。
太原虽然从来没有作为过首都,但是无论是繁华程度,还是歷史底蕴,都不低於长安,洛阳这种大都市。
太原作为整个北方的交通枢纽,又处於一片相当肥沃的土地之上。
可以说,那个地方是黄河流域之中,最安全的一个地方。
安全到什么程度?
即便到了今天,黄河水患凶猛,林相时常把人卖到黄河去挖河道。
但是太原那边始终没有派过去一个人。
“好像真是这么一回事!”
林易又插嘴道。
毕竟一说起黄河,他可就不困了。
整个黄河的所有事情,自然也都离不开林易的法眼,他对这一切,也都算是相当了解。
不过他现在也不打断秦必的故事了,而是继续听他往下讲。
秦必讲故事的口吻,倒是和骷髏还有严正他们不太一样。
这对林易来说,还是一个相当新奇的体验。
……
总之,秦必三岁从晋城回到了太原,也见到了父亲。
他之前出生在晋城,是母亲带著他,回到母亲老家生下的。
或许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母亲生孩子的时候,不跟自己丈夫在一起呢?
小小的秦必也有这个疑惑。
甚至是父亲派人接秦必回去的时候,母亲也没有跟著一起回去,而是看著秦必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秦必仍旧不解。
直到……
秦必七岁那年,第一次亲眼看见父亲杀人。
那是个雪夜,太原秦府的后院里,一个年轻的小廝被按在雪地上,浑身发抖。父亲秦岳披著貂裘大氅,手里握著一把短刀,刀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偷了府里的银子,还敢狡辩?”父亲的声音低沉,像冰面下的暗流。
小廝的嘴唇发紫,牙齿打颤:“老爷饶命……小的只是……只是借……”
话未说完,父亲已经一刀刺进了他的喉咙。
血喷溅在雪地上,像一朵绽开的红梅。秦必躲在迴廊的柱子后面,死死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一只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別看。”姐姐秦亦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温暖而坚定。
秦亦比他大三岁,十岁的少女已经出落得英气逼人。她拉著秦必的手,带他悄悄离开。回到自己的院子后,秦亦关上门,蹲下来看著他的眼睛。
“阿必,记住,父亲做的事,不是对的。”
秦必的嘴唇颤抖:“可……他是族长,所有人都听他的……”
秦亦冷笑一声:“那是因为他们怕他,不是敬他。”
她伸手擦掉弟弟脸上的泪痕,低声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
秦必抬头看她:“你要去哪?”
秦亦的目光越过窗欞,望向远处的山峦:“去一个不用看人脸色活著的地方。”
秦岳的残暴在太原是出了名的。
他不仅是秦家的族长,更是太原一带最大的军械商,暗中勾结官府,走私武器,甚至和北境的北夏人做交易。但凡有人敢违逆他,轻则打断手脚,重则直接灭门。
秦必十岁那年,府里新来了一个歌姬,名叫柳娘,生得极美,嗓音如鶯。父亲看上了她,强纳为妾。
可柳娘性子烈,不愿顺从。
那天夜里,秦必被一阵惨叫声惊醒。他赤著脚跑出去,循著声音来到后院的地窖,却看见父亲正用烧红的铁钳烙在柳娘背上。
“贱人!进了秦家的门,还敢摆脸色?”父亲狞笑著,手里的铁钳再次按下去。
柳娘的惨叫声刺破夜空,秦必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
突然,一道身影冲了进去——是秦亦。
她抄起墙角的铁锹,狠狠砸在父亲的后背上!
秦岳吃痛,猛地转身,怒目圆睁:“孽女!你敢打我?!”
秦亦丝毫不退,冷冷道:“父亲,你若是再折磨她,我就去官府告发你私贩军械!”
秦岳的脸色瞬间阴沉如铁。
那一夜,秦亦被罚跪在祠堂,整整三天不给饭吃。
秦必偷偷给她送水,秦亦却只是笑笑:“阿必,记住,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恶鬼,哪怕他是我们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