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档案里有过记载,1940年的6月,敦刻尔克大撤退之后留在那座法国城市中负责断后的英国士兵曾目击过『天使』的降临,伴隨从天而降的火雨,和仿佛白磷燃烧般把那些將他们围在一座堡中的德军燃烧成骨骸的鬼火。
当时的女王陛下派遣由忠於皇室的混血种组成的皇家特种部队去调查了这件事情,又在战后得到了德意志第三帝国官方混血种机构维利会和极北之地的资料,確认“天使”是一个当时本该在圣保罗女子学校就读的年轻女孩,而她出现在那里的原因是她的哥哥正是留下断后的英国军队中的一员。
那条潜藏於人类社会中的低阶龙类是去救她的哥哥的,可惜的是德国人用密集的炮火最终摧毁了那个確堡,而龙最终不知所踪。”
“听起来这条母龙是个重情重义的梁山好汉。”路明非说。
“龙这种生物很矛盾,他们鄙夷和任何事物的感情、有时候自己却又深陷其中,卡塞尔学院教导学生说龙生来就是残暴不仁的,可也有很多龙类在漫长的歷史中帮助过我们。”周敏皓微笑,“只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爭从来都不看对错,只看结果。”
“啊喂我说,难道我叫你来这儿是让你跟路明非两个人閒扯淡的吗?”媧女终於忍不住了,把周敏皓挤去了一边。
“接下来的行动涉及一些周家的隱秘,维多利亚小姐你能先暂时迴避一下吗?”媧女对维多利亚下了逐客令。
年轻的女伯爵礼貌笑笑,当即上车,带著她那票远远跟在后面的保鏢离开了威斯敏特的主干道。
“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得把人家支开?”路明非好奇。
“你们这才认识几个小时,现在就开始帮她说话了?”媧女翻白眼。
路明非有点。
不过他也知道媧女现在把维多利亚支开显然是有些要紧的事情要在这里跟他交代,所以没有在这种时候插科打浑。
“还记得我们以前说过所罗门圣殿会的总部应该是在一座尼伯龙根里么?”媧女问。
路明非脸色骤然凝重起来,他举目四望,目光越过周围行人,忽而缓缓颤抖了一下。
“我还记得姜菀之说过她以前进入圣殿后的总部,觉得自己就像是走进了白金汉宫,
你意思是那座尼伯龙根就是以白金汉宫为现实世界的锚点和基础建造起来的?”他问。
死人之国这种东西听起来玄之又玄,可说到底也不是真正的空中阁楼,总得还要有些地基。比如芬里厄那老巢就沿用了1號地铁线作为它的基础。
再比如日本蛇歧八家据说长期以来的使命之一就包括守卫一座名为夜之食原的死人之国的大门,夜之食原的存在基础就是整座东京城市。
白金汉宫的歷史最早可以追溯到17世纪末期,那个时候龙类在欧洲仍很活跃,远不是如今被混血种们镇压压制的悽惨模样。
说不定在这么漫长的歷史中真有某条恶龙潜伏於王室之中,並在这个国家最核心的权力中枢建立起属於自己的国度,最终又被圣殿会所夺走。
“我们也没见到过,不过等等就知道了。”媧女说。
她招呼周敏皓过来身边耳语了两句,那个英俊的中国男人就登上了一辆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自行车眶噹噹离开了这里。
路明非原本还不知道等等就知道了是什么意思,忽然他的神情凝滯了一下。
果然,天空中那些铅灰色的云块此刻正像是被一双巨大的手拨到一块儿,匯聚成为崔巍的云山。
横穿白金汉宫前方林荫大道的夏风原本只是带著些急雨將来的微寒,此刻忽然变得凛冽起来。
媧女拍了拍车门,示意路明非上车。
两个人刚刚钻进劳斯莱斯幻影,窗外的红色大道就忽然起了浓雾。
那並非雾气,而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细密的雨水敲落在地面进起沉浮在空气中的细小水珠,看上去就像是起了一层雾。
接著仅仅是几十秒钟的时间,天空中密布的云山就化作翻滚的积雨云,暴雨从天而降。
可奇怪的是行走在这条林荫大道两侧的人们居然並不惊慌,他们仍旧像是刚才那样缓慢的走过树荫,影子在雨幕的深处显得极修长,仿佛步在坟墓间的鬼影。
路明非意识到有某种异变正在发生,他全身的骨骼都开始发出轻微的爆鸣,那是龙骨状態被开启的徵兆。
数百公里长的紫白色闪电忽然间撕碎沉重得像是要压在白金汉宫穹顶的云层,路明非恍惚间看见身边女孩的脸,冷静,沉默。
冷酷。
“战爭开始之后所罗门圣殿会就封闭了这座尼伯龙根的大门,我们没办法走正常渠道进去,只能硬闯。”她说。
路明非点点头,露出瞭然的神情,缓缓的活动自己的关节,“要杀人么?”他问。
“不,我带了宝贝,能让我们强行走入其中。”媧女摇摇头。
四面八方都在传来潮声,亦或者那並非潮声,而是匯聚成潮的雨声。
雨声的深处传来仿佛山峰开裂的巨响,劳斯莱斯幻影自行启动了。它开始沿著这条直通向白金汉宫的林荫大道前行。
雨落在地面溅起的水居然是红色的,路面上好像流淌著琉璃红色的血,那些鬼影般的行人也消失了,世界上只剩下狂涌的雨。
“害怕么?”媧女问。
路明非舔牙齿:“恐惧只会让我愤怒。”
他並非吹牛,而是经歷过东京那件事情之后,所有恐惧的情绪最终都会让他极端愤怒,直到最终杀死那些让他恐惧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