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回到了剑南,我们再也不想什么劳什子復国之事。”
这么多年,黄平早已经把白行简当作女儿看待。
为了早就灭亡的一个朝代。
歷经了数代的人力,物力,財力.....
所有的压力都来到了她的身上。
他已经记不清,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是在何时消失不见。
殿外,一阵急促而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陛下,叛军入城了!”
黄平的脸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
他猛地抬头,眼中是骇然欲绝的惊恐。
“陛下,宫中还有些许人手,老奴....”
白行简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没有看黄平,目光依旧盯在那象徵著皇权的宫殿上。
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降吧。”
“我也累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滯。
她的目光,穿透了冲天的火光。
穿透了厚重的宫墙,遥遥投向殿外。
似乎看了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
宣德二年,七月初七。
復国两年的大虞,宣布灭亡。
自此,陆沉舟掌握了大明半个疆域。
纵观歷朝歷代,仅有他一人,拥有如此版图的诸侯。
次日,正午。
海东青飞过洛阳的上空。
熔金的眸子里倒映著昨晚的尸山血海。
那两扇曾经只会在帝王出巡或大典时才会开启的大门。
此刻正以一种极不情愿的姿態被粗暴地推开。
门洞之內,幽深得如同通往冥府的甬道。
吞噬著光线,也吞噬著那个王朝最后一点残存的光影。
门洞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行人。
为首的,正是前朝的末代皇帝,白行简。
她身上那件本该是明黄色的龙袍。
此刻却换成了一身素净得近乎刺眼的白色单衣。
他双手高捧著一卷明黄色的帛书。
身后稀稀拉拉地跟著朝中的文武百官。
陆沉舟再一次出现在了承天门。
这次,他没有下马。
而是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扫视眾人。
目光停在为首的白色衣袍之上。
“罪....”
没等她说话,陆沉舟就抬手打断。
“白行简,久仰大名。”
说著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上一次在虓关本想看看这位奇女子。
无奈对方跑得太快。
文武百官不解,白行简更是摸不著头脑。
陆沉舟笑著解释。
“我们老家的习俗。”
“遇到好朋友都会握手。”
白行简不明所以。
但败军之將,岂敢拒绝。
两人握手,一触即分。
趁著陆沉舟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的时候。
白行简才敢抬头打量他。
听人说,他十九岁起兵。
仅仅十七年的时间。
就统一了关陇、草原、渤海、高句丽、新罗、吐蕃、项党。
古往今来的帝王。
比他年轻的,没有如此功绩。
有此功绩的,版图没有比他庞大。
“拜见,陆將军。”
白行简知道陆沉舟现在还是以將军自居。
“此乃降表,望將军过目。”
陆沉舟眯著眼睛打量了一番。
“谁写得降表?”
字跡不错啊,以后可以大用。
旁边的孔静之,恭谨地行了一礼。
“是微臣写的。”
“你叫什么名字?”
“微臣孔静之。”
陆沉舟微微頷首,原来是这样啊。
有点意思。
“朝中大臣,世家族谱何在?”
户部尚书拱手出列,指著一处陈列的书籍说道。
“回稟將军,都在此地了。”
陆沉舟走了过去,隨手捡起一本翻阅。
这可是好玩意。
“全部的都在这里了?”
面对陆沉舟的追问。
户部尚书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將军放心,绝无遗漏。”
陆沉舟咧嘴一笑:“很好。”
户部尚书以为自己获得了欢心,也摆出了一个諂媚的表情。
可,陆沉舟接下来的一句话。
让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愣在原地。
“赵云,通知黑甲军进城。”
“就按照这些族谱,全部杀了。”
“对了,王家和崔家,先不动。”
赵云拱手行礼。
“末將领命!”
空地之上哀求和呜咽络绎不绝。
“將军饶命啊!”
“只要將军饶我一命。”
“我氏族愿献出所有田產、钱帛、典籍!”
“只求將军留我氏族一丝血脉!”
“將军!开恩啊!”
无数人挣扎著想要给他磕头,但是被黑甲士兵全部押住。
“田產?钱帛?”
陆沉舟的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杀了你们不都是我的?”
他放声大笑,仿佛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魔鬼!”
“陆沉舟,你不得好死!”
话音刚落,他们就被黑甲士兵抹了脖子。
“诸位,继续骂,要不然以后没机会咯!”
一时间,东都洛阳,血流成河。
白行简体若筛糠冷汗直流。
双眼紧紧盯著陆沉舟,她希望这只是一个幻觉。
可那些殷红血跡刺痛著双眼,她让不得不相信眼前的真实。
“你疯了?”
“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发生什么!”
“天下会大乱的!”
陆沉舟没说话,翻身上马,往內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