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烂泥发出黏糊的呻吟。
就在他们这支小小的队伍,四散逃走之际。
地狱之门轰然洞开。
呜——!
呜——!
呜——!
三支鸣鏑。
同时从北、东、南三个方向悽厉地射向天空。
这突然的鸣鏑像冰水浇头。
让老狼瞬间明白了处境。
这所谓的生路,不过是敌人精心布置的屠宰场入口。
真正的生路,原来正是那看起来最安全的地方。
可是,悔之晚矣。
沉闷如滚雷的马蹄声骤然从三个方向炸响。
脚下的大地都在震颤。
紧接著,是无数金属甲叶摩擦撞击的鏗鏘之声。
原本空旷死寂的平原边缘,瞬间涌出三道移动的黑色铁壁。
“將军有令,活捉!”
“若敢伤损陆迟,全营抵命!”
平原之中,斥候小队围成圆阵。
且战且退。
一支强劲的弩箭就穿透了斥候的肩窝。
巨大的衝击力让他闷哼一声,踉蹌后退。
血在泥地上溅开刺目的红点。
另一名斥候闪避不及。
被一支流矢射中大腿,剧痛让他瞬间跪倒在地。
老狼目眥欲裂。
挥刀格开一支射向面门的长槊。
刀锋碰撞,溅起一溜火星。
他像一头受伤的孤狼,不退反进。
反而夺下了一匹战马。
指著西面那看似唯一的缺口。
再次发出衝锋的咆哮。
“陆迟!衝过去!”
“他们想活捉你,快走!”
老狼不知道陆迟的背景。
但是听到对面要活捉。
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逃出去。
陆迟只觉得一股冰冷的血气直衝头顶。
眼前的景象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战友的鲜血在地上肆意流淌。
悽厉的惨叫和金属的撞击声刺激著他的耳膜。
他咬紧牙关,牙齦几乎渗出血来。
將所有的恐惧和愤怒都化作脚下狂奔的力量。
望著老狼决死的背影,翻身上马,向著西边亡命衝去。
“陆迟在此!”
“有胆与我一战!”
此话一出。
周边的骑兵全部围了过来。
“抓住他!”
“赏千金!”
小小的陆迟,驾驶著战马。
如同惊涛骇浪中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三面合围而来的士兵如狂潮一般。
挤压、驱赶著他。
西面那片看似唯一的生路。
近了,更近了!
生的希望似乎触手可及。
就在他准备衝出包围之际。
轰!
一声沉闷。
如地龙翻身的巨响陡然从脚下炸开。
前方的草地,毫无徵兆地向下塌陷。
“陷马坑!”
老狼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见到包围有鬆动的姿態。
老狼来不及悲伤,马上下令继续往北面跑。
只要跑到距离,就能通过对讲机联繫到大军。
陆迟从陷马坑爬出来。
好在他察觉到陷阱之后,马上跳马抓住了边缘。
前后左右,皆是死地。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陆迟。
他紧紧握住手中那柄环首刀。
整个身躯在不断地颤抖。
绝路!
他脑中闪过父亲那道目光。
一股狂暴的力量从血脉最深处炸开。
瞬间衝垮了恐惧的堤坝。
“父亲!”
陆迟猛地挺直了腰背,那一声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绝啸。
他沾满血污和泥泞的脸上,那双眼睛亮得骇人。
燃烧著疯狂的战意。
“看孩儿杀敌!”
话音未落,他已化作一道决死的血色闪电。
迎著最近的左侧,一个正狞笑著扑来的镇北重甲骑兵衝去。
那骑在高大的战马上,手中的长槊还滴淌著温热的脑浆和鲜血。
见这少年竟敢直衝自己马前,脸上露出残忍的嘲弄。
隨即想起军令,不可伤他。
只能收起兵器,取出渔网。
就在大网落下的时候。
陆迟的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旁边的一闪。
几乎是贴著马腹滑了过去。
战马衝锋带起的劲风颳得他脸颊生疼。
滑过的剎那。
他沾满污泥的右手如同毒蛇出洞。
精准无比地抓住了马鞍旁的备用长槊。
“给我死!”
陆迟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
全身的力量瞬间爆发,长槊借著冲势狠狠一刺。
扑通!
沉重的铁甲身躯砸在泥地上。
陆迟看也不看,双脚继续追著那匹无主之马。
抓住韁绳,身体借力腾空而起。
如同鷂鹰翻身。
稳稳落在那匹失去主人的高大的马背上。
马鞍上还残留著原主人的体温和。
“驾!”
双腿狠狠一夹马腹。
战马吃痛,发出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陆迟左手猛地勒紧韁绳,右手將那杆沉重的长槊高高举起。
“挡我者死!”
炸雷般的怒吼从胸腔迸发。
下一刻,人马合一。
化作一道狂暴的闪电,挺著那杆夺来的长槊。
义无反顾地撞入了拥挤的战潮之中。
目標只有一个。
杀一个垫背,杀两个血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