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罗德爵士在赛场上势如破竹,他轻取波恩哈德·桑德兰爵士和蛇木城莱蒙·林德利爵士,每一次衝锋都瀟洒自如,宛如一场精彩的骑马表演。
隨后与米歇尔·雷德佛的激战更是扣人心弦,赛前,米歇尔·雷德佛可是夺冠的热门人选之一,眾人都期待著这场强强对决。
然而,当天最恐怖的一幕发生在高大的林恩·科布瑞第二次出场时。
只见他的长枪高高上翘,如同一柄死神的镰刀,直直刺向一名来自海鸥镇的年轻骑士护喉甲下方。巨大的衝击力让长枪径直穿透了骑士的咽喉,鲜血如喷泉般涌出。
年轻骑士毫无防备,从战马上重重摔下,落在离阿莲座位不到十尺的地方。
林恩爵士的枪尖无情地打断了他的脖子,鲜血隨著逐渐衰弱的脉搏泪汨流出。那骑士的鎧甲崭新晶亮,在日光的照射下,向外伸张的双臂仿佛两条燃烧的火纹。
可隨著云层渐渐遮住太阳,火焰般的光芒也隨之消逝。他的披风是夏日晴空般的天蓝,上面绣著道道新月,此刻却被鲜血浸透,顏色变得暗沉,那上面的月亮也一个接一个地染成了血红。
一位跟著克莱尔主教前来做客的老修士从观眾席中冲了出来,他颤抖著双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伤者的鼻息。
片刻之后,老修士缓缓摇头,神情哀伤地退回座位。
布莉安娜·林德利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米兰达无奈,只好先將她带开,试图让她平静下来。
而阿莲却坐在原位,双手交叉放在膝上,眼神呆滯,仿佛被眼前的景象勾去了魂魄。
这已不是她第一次目睹死亡,不知为何,她的眼泪迟迟不肯落下。或许,她早已为父母流干了所有的泪水,她在心底默默对自己说。
这名来自海鸥镇的年轻骑士与她素不相识,他的名字左耳进右耳出,可此刻,她突然意识到,
这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不会有人为他谱曲歌颂,全世界都將像她一样,很快遗忘他的名字,一股难以言说的伤感涌上心头。
隨后,人们將户体抬走。一个男孩拿著铲子匆匆跑进场內,一铲一铲地铲起泥土,盖住那片浸染著鲜血的地方。
很快,泥土便掩盖了一切,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比武又继续进行。
接下来,夏德里奇爵士被林恩打下马,“继承人哈利”输给了安德鲁·托勒特。
哈罗德被击中时,几乎是从战马上往后平飞出去,他的头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全场观眾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幸运的是,遭殃的只是他头盔上的金鹰翼,其中一根被压断了。当哈罗德爬起来时,全场爆发出疯狂的欢呼。
只因哈罗德爵士与先公爵琼恩·艾林容貌相似,向来深受群眾喜爱。他优雅地鞠了一躬,將那根断掉的金鹰翼递给胜利者,尽显骑土风范,
稍后,一位穿格纹披风的僱佣骑士不小心杀了特文爵士的坐骑,被判出局。
特文爵士换了匹马,可紧接著就被威利斯·韦伍德爵士打了下来。威利斯爵士虽然说话结巴,
但手上功夫却十分厉害,每一次出枪都精准有力。
兰诺德·特纳爵士和罗索·布伦再次交手,三次交锋均难分胜负,连奈斯特伯爵也难以判定谁胜谁负。
夜幕渐渐降临,月亮缓缓升起,洒下清冷的光辉。此时,场內只剩下四人:来自分水村的兰诺德·特纳爵士、勇猛的林恩·科布瑞爵士,实力不凡的威利斯·韦伍德爵士,以及喜欢披著一件海豹皮的卡尔森·桑德兰爵士。
五指半岛位於谷底的东北侧,靠近海岸却没有良港。
兰诺德爵士身上的鎧甲虽陈旧,但却结实耐用,正如他本人一般,沉闷却可靠。
哈罗德每次得胜,都会摘下头盔,优雅地从红毯上取下一朵白玫瑰,拋向群眾中某位美丽的姑娘,贏得阵阵欢呼与尖叫。
而兰诺德爵士得胜之后,只是默默地翻身下马,温柔地给自己的坐骑餵上两口豆子,不张扬,
不炫耀。
在当天最后一场决斗中,兰诺德对上了托勒特兄弟里的弟弟特文爵士。
特文爵士的木製大盾在兰诺德的衝击下不堪一击,兰诺德一枪便將盾牌刺成两半,接著又將特文打下马鞍。
特文重重地摔在泥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兰诺德绕场一周,接受著观眾的欢呼。有人叫来了担架,將头晕眼、动弹不得的特文抬回营帐。
而此时的阿莲,目光却被高台上的异常吸引一一她突然发现,小指头培提尔已经不见踪影,不知何时离开了。
就在阿莲满心疑惑之时,兰诺德的灰马停在了她面前。
兰诺德显得有些笨拙,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一朵红玫瑰,结结巴巴地说道:“亲爱的小姐,再伟大的胜利也不及你一半美丽。”
阿莲羞怯地接过,將玫瑰凑近鼻尖,深吸著那甜美的香气。
直到兰诺德爵士策马离开,她依旧紧紧地著这朵玫瑰,仿佛握著一份珍贵的礼物。
此时,月亮高悬夜空,人们也都疲惫不堪。奈斯特宣布,最后三场比试將推迟到明天早上,在团体比武前举行。
群眾渐渐散去,一路上,他们热烈地討论著当日的比武盛事,对明天的重头好戏充满期待。廷臣要员们则前往河边用餐。
六头体型庞大的耗牛在烤肉铁叉上缓缓转动,经过数小时的烤制,表皮金黄酥脆,油脂不断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
旁边的厨房小弟们忙碌地涂抹著奶油和草药,让烤肉的香味愈发浓郁。帐篷外,大餐桌和长椅整齐摆放,桌上堆满了甜菜、草莓和刚出炉的麵包,香气四溢。
阿莲和米兰达被安排在临时搭建的高台上的贵宾席,就在小公爵和峡谷守护者的左边。
当哈罗德在她右手边坐下时,阿莲只觉得喉咙发紧,心跳加速。手中那朵兰诺德爵士送的红玫瑰,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好一会儿,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略显尷尬。
“兰诺德·特纳,就是得到你的信物那个幸运儿么?”
哈罗德已经换下了盔甲,穿上一件蓝色的紧身上衣,將他强健的体型完美展现。
可他说话时,两只手的手指扭结在一起,如同纠缠的树根,紧张与不安。
“是的,兰诺德爵士是一个正直而勇敢的骑士。”
阿莲点点头:“当某个骄傲的贵族少爷还在嫌弃某个私生女地位卑微时,他已经向这位私生女表示了善意与尊重。虽然我並不打算嫁给他,但是作为朋友,他应该是非常可靠的。”
阿莲眨了眨大眼睛,眼角弯弯像一轮明月。
哈罗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冷冷地说道:“他运气不错,居然闯进了前四名。可惜不能和他交手一番,不过我会报名明天的群体比武,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他有没有资格做你的朋友。”
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红酒如血,在月光下闪烁著银白色的光芒,如刀锋,如银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