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著车架上细密的焊道，“姜师傅焊的，比机器还规整！”

话音未落，车间大门“哎呀”一声被撞开，寒风裹著雪片卷了进来。

秦副厂长裹著件翻毛羊皮大衣，肩头落满积雪，眉毛上都结了层白霜。

他的目光落在初具雏形的车架上，声音突然硬咽：“好—.好啊！咱们自己的轿车，

终於要成了！”

王建业连忙起身，工装口袋里的装配清单被带了出来，差点飘落在地：

“报告厂长，发动机和传动系统已经就位，明天开始安装电气系统。

不过有些线路走位还得再优化，可能需要多准备些绝缘胶布——“

秦副厂长绕著车架转了一圈，皮靴踩在钢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

他突然停住脚步，问道：“剎车系统测试过了吗？安全问题可不能马虎！”

“测试过了！”

冯猛从车底钻出来，脸上沾著机油，活像个大脸。

他举起手里的测试记录单，纸张边缘还沾著油渍“真空助力泵的效果比预期的还好！紧急制动距离比设计標准短了半米！”

“好！好！”

秦副厂长连说了两个好字，突然压低声音，眼神里透著股狠劲，“部里领导下周要来视察，你们抓紧。

咱们不光要把车造出来，还得让上头看看，咱们一汽厂的能耐！”

这句话像一针强心剂，整个车间都沸腾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车间里的灯就没灭过。

王建业几乎住在了厂里，深蓝色工装皱得不成样子，鬍子也冒出青茬。

罗诗琪好几次来送饭，都看见他趴在工作檯上画图纸，图纸上的线条画了又改，橡皮屑堆得像座小山。

“你这样熬下去，身体要垮的。”

罗诗琪心疼地为他披上大衣，军绿色的布料还带著家的暖烘烘的味道。

她伸手去摸丈夫的脸，却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了一下。

王建业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

他这才注意到罗诗琪身上只穿了件薄袄，衣角还沾著麵粉一一想来是今早揉面时蹭上的。

“对不起，等这阵子忙完———”“我知道。”

罗诗琪打断他，轻轻抚摸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在肚子里可听话了，每天都在听你画图的沙沙声。

我们都为你骄傲。”

她说话时，睫毛上落了一小片雪，很快就化了。

终於，在元旦前夜，第一辆国產轿车组装完成。

银灰色的车身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流线型的造型让在场的工人都忍不住发出惊嘆。

王建业绕著车子走了一圈，手指拂过车身表面，连漆面上最细小的颗粒都不放过。

“要现在试车吗？”陈玉玲递来钥匙，金属钥匙在她手里被悟得发烫。

她的眼晴熬得通红，镜片后的目光却亮得惊人。

王建业摇摇头，工装裤口袋里的试车方案被汗水浸湿了边角：“明天吧，今天太晚了，而且雪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