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独大队长王西山有些坐立不安,见他用指尖在人家小胳膊上瞎划拉,有点不耐烦道:“明月,这能行吗?
我还是头一回听说用缝衣服的大针给人治病的!
小南舟都这样了,可是耽搁不得。要不,咱还是赶紧套驴车赶去河西屯吧!”
听到这话,眾人一阵恍惚,一道道目光聚集在那张年轻的脸上。
郭明月更是无助的抬起头,望著面前以德报怨的外地知青,不由泪如雨下,喃喃道:“大舅,不信他又能怎么办?
你也说了,小南舟都这样了,他还能坚持到河西屯吗?
王世钧,你会把我的孩子救回来的吧?”
注意到舅甥俩截然相反的態度,王世钧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正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
“王知青,针来了!”
“多谢!”
王世钧当即迎了上去,二话不说,捏针在手,剎那间,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他抿了下嘴唇,吩咐道:“点一根火柴,倒一碗开水。
郭同志,抱好孩子,不要慌。
我王世钧从来不会妄言自夸,说会治病,就一定治好给你看。”
无比的自信让郭明月俏脸上满是错愕,眼眸睁得大大的,却泫然欲泣的耷拉著俏丽的嘴角,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是抱著孩子,和他一起站在明亮的电石灯下。
王世钧也不再多言,捏起孩子细小的指头,一针刺在其中冲穴上。
暗红的血滴顷刻渗出。
轻轻挤了挤,直到其变成浅红色。
郭明月盯著那滴嫣红,目不转睛。
大傢伙儿也都伸长脖子瞅著。
“咦,孩子不抖了?好神奇!”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场面顿时有点失控。
有些人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死命往里挤。挤不进去的,乾脆站在会议桌上,趴在眾人头顶上往里看。
“干啥呢,快下来!”
王西山眼皮子跳了跳,没好气儿的训斥道。
不过,这种关头,领导的威严可不管用了,都迷瞪著脸,只当听不见。
一针下去,竟然有如此成效,郭明月差点喜极而泣。
可害怕打扰到神情专注的王世钧,她连忙把啜泣声憋了回去,悄悄把自己儿子举高了些,好让这外地来的知青下针的时候更加顺手。
第二针,王世钧继续点刺其少商穴。
同样的,顺著血珠流出,孩子的体温开始明显下降。
围观的人都能看到小南舟汗津津的额头缓缓舒展开,连呼吸都平顺了许多。
贴著孩子的郭明月感受尤为明显。
刚才就像抱著一颗火炭似的,烫得她说不出的心慌。怎么王世钧在自己儿子指甲盖上扎了两滴血出来,烧就退了?
简直比陈卫生员开的安乃近都管用!
王世钧却丝毫没受影响,见孩子情况好转,便趁热打铁,开始在其足厥阴肝经和手厥阴心包经上依次取穴。
都是轻点即收,不留针、不深针。
当他点刺到孩子脚底板上的涌泉穴时,小傢伙儿终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眼睛悠悠睁开,望著近在咫尺的“坏人”,直往自己娘亲怀里钻。
眾人愣了片刻,而后响起满屋子的惊呼:
“醒了!孩子醒了!真神了!”
“娘誒,王世钧同志原来真是个大夫!这怎么只用一根大针,就把昏迷不醒的孩子给救回来了?”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人家真的没有扯谎!竟有这么年轻的中医大夫!”
……
大傢伙儿议论纷纷,望著人群中那位新来的知青,眼睛里都在放光。
郭明月拥著自己孩子,更是捂著嘴呜呜哭了起来。
直到公公婆婆走上来把孩子接过去,她依旧怯生生站在王世钧身前,想要表达感谢。
可她双臂低垂,手指不停翘起,泪眼朦朧地望著他,突然间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