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婶,堂堂不舒服?”
王世钧来到堂屋门外,隔著门缝问了一句。
屋內静了一瞬,然后就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等油灯亮起,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王红河满脸歉疚道:“世钧,孩子闹肚子,吵到你了吧?”
“没有。”
王世钧连忙否认,斟酌一下才道:“叔,既然堂堂肚子痛,熬应该熬不过去吧,你准备咋给他看看?”
“哎!”
提起儿子,这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脸上就浮现出一丝萧瑟,嘆了口气才道:“这孩子真是愁人。
眼瞅著十五六岁了,却依旧跟光屁股蛋子的时候一样,啥啥都不懂,吃饭更是不知道个饥饱,有时候真的不想管他了。
可自己的骨肉,谁又能真的狠得下心?
世钧,你歇著吧,不碍事。我去河西屯一趟,找陈卫生员包几片食母生回来!”
夜幕下,这位质朴的农村汉子似乎脆弱许多,却依旧雷厉风行地紧了紧衣扣,准备摸黑到十五里外的河西屯去。
王世钧连忙拦住他,纠结道:“叔,刚才我確实听到堂堂叫肚子痛,可除了肚子痛並没有其他明显的症状,应该是积食了。
摸黑走十几里山路,一来一回都半夜了,你明天还要上工,身体怎么受得了?
不瞒你说,我其实懂得一点医术,只是不知道怎的,大队长不太相信我,所以来的时候我也没敢跟你说。
你要是信我,我给堂堂治治?”
王红河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映著手中的煤油灯,不敢置信道:“世、世钧,你会治病,是个大夫?”
王世钧笑了笑,只是说,“叔,要不,还是先让我给他看看再说?”
“行行!”
王红河一阵激动,连忙把堂屋门敞开,把他往里让,並隨口道:“姓谢的,世钧是个大夫,他是个大夫!”
正屋三间房子,中间没有隔山,只是用陈旧的帐子挡开。
王红河和谢培英住在西边,中间是堂屋,东边一间摆著一张低矮的木床,王玉堂正捂著肚子蜷曲在上面。
由於肚子疼得太过厉害,他用半边身子抵在床帮上,勉力忍著。
油灯照进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
“堂堂?”
“哥哥!”
王玉堂瞅见他,抹了把眼泪,嘴巴一瘪,显得十分委屈,嘟囔道:“肚肚痛……”
“没事,让哥哥看看就不痛了。”
王世钧走上前,打量著他的脸色,柔声笑了笑,“除了肚肚痛,还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吗?”
“没有。”
王玉堂终於安定了些,用手比划著名自己肚子上,“就是这里好满,吃不下东西了。”
这时,谢培英也摸索著走了过来。她听到自己儿子幼稚的话,又是伤感又是好笑,眼巴巴看向灯光下那个泛著金边的模糊轮廓。
“哦,哥哥知道了。”
王世钧站起身,轻笑道:“叔、婶,没事儿,就是积食了。”
“哦。”
两口子对视一眼,忐忑道:“那、那要吃点啥药才能好?还是说睡一觉,忍一忍就过去了?不用包食母生吗?”
“不用。”
王世钧摇了摇头,认真道:“积食虽然不是啥大病,吃点消食片就能缓解,可熬上一宿也挺难受的。
黑灯瞎火的,叔就別来回跑了。
我给他扎几针就能好。”
说著,就要掏自己隨身携带的银针。可摸著空荡荡的裤兜,他的神情不由得一阵恍惚。
对呀,这可不是前世,自己只是个上山下乡的知青,还没接触过医术,咋可能会有那种东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