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是我们为殿下物色的法语通事。”雷米转身面向那八位法语通事,随即向彭刚着重介绍了那位女通事。
“这是我的侄女萝尔,我的兄弟早年随我来远东,因水土不服早逝,萝尔一直是由我抚养长大,萝尔精通法语、汉语和部分方言,还会些西班牙语,希望她能在语言方面为殿下提供一些帮助。”
“有心了。”彭刚点点头说道。
彭刚实是有些乏了,留下萝尔作为宫廷语言教师,喊来彭毅,让彭毅代为接待雷米他们,自己则回到内宅歇下了。
一觉醒来,彭刚走出卧房透气,却见挺着大肚子的王蕴蘅正在同苏三娘谈话。
苏三娘原本同邱二嫂一道负责管理北殿的女营,北殿取消男女别营,部分地区完成土改后,两人都被安排了府农会总理事的职务。
苏三娘担任岳州府的农会总理事,邱二嫂则担任黄州府的农会总理事。
农会总理事虽然不是北殿的经制官,但却十分重要,彭刚对农会总理事重视程度不亚于知县。
目前县一级的农会总理事,是可以到北王府递名帖通报直接见到彭刚。
已经任命的四个府一级的农会总理事,有两个还是彭刚的亲舅舅,亦足见此职的含金量。
此次彭刚召集县以上的农会总理事来武昌北王府议事,苏三娘也在其中。
“三娘见过殿下。”见彭刚来到院中,苏三娘赶忙起身向彭刚行礼。
“三娘快快请起。”彭刚抬手示意苏三娘起身,旋即问道,“三娘在岳州可有何难处?只管说来。”
“农会所求,殿下有求必应,还有甚难处。”苏三娘笑道,“殿下既醒,三娘不便打扰殿下和王妃,三娘告退。”
苏三娘离开内宅后,彭刚搀扶起王蕴蘅进屋,埋怨说道:“有身孕在身,要见人在屋里见即可,在外头见,小心着凉。”
步入屋内,王蕴蘅解开披风,说道:“有火炉子,且冻不着,再者,屋里待久了也闷,反倒不畅快。”
“方才听你和苏三娘谈及罗大纲,你是想撮合他们两人的婚事?”彭刚搀扶王蕴蘅落座。
“苏三娘对罗大纲早有情愫,我有意撮合他们,不过苏三娘担心罗大纲嫌弃她的寡妇身份,不知道罗大纲那边的意思。”王蕴蘅说道。
苏三娘本不姓苏,苏是苏三娘亡夫的姓。
苏三娘是天地会远近闻名的俊俏寡妇,其前夫给她留下的家底还算厚实。
当初在广西想吃苏三娘绝户,吞并苏三娘的天地会势力不在少数,不过最终,苏三娘还是选择了和罗大纲合作。
“罗大纲心中若无苏三娘,我殿废除男女别营之令一年有余,他早娶妻纳妾了。”彭刚说道。
“罗大纲四十来岁的人了总打着光棍也不是这事儿,这次过年我召他回武昌,当面问个究竟,若其有意,给他赐婚,促成他们二人的婚事。”
岳麓山大营除了罗大纲还有二团团长李奇坐镇,彭刚对长沙是监而不攻,不时袭扰。
李奇有没有独立组织上万规模的部队攻打重兵防守的长沙坚城很难说。
但坐镇岳麓山大营,稳住前线大营的局势,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过年短暂召罗大纲回武昌长沙那边出不了岔子。
话分两头,吕贤基、李鸿章、袁甲三、赵畇四人赶在北伐军封锁运河,乘漕船经由天津、山东、苏北,辗转抵达安徽之时。
安徽的局势于清廷而言十分严峻。
安徽提督秦定三、团练大臣李嘉端在皖抚周天爵和咸丰的授意下攻克了与江宁城隔江相望的浦口,同江宁城的长毛隔江对峙,安徽提督秦定三与团练大臣李嘉端所部兵马实际上不在安徽境内,而在江苏浦口。
安徽省垣安庆则仍在石达开手上。
虽说石达开为了保马当,拦截赛尚阿所部的陕甘营勇与赣抚张芾、赣省团练大臣李孟群东下,屏翼江宁,安庆城防有所削弱。
周天爵两度试图克复安庆,皆铩羽而归,为留守安庆的石镇吉、石镇常等石家悍将所败。
除却长毛,安徽境内的捻匪亦与长毛勾结,气焰嚣张。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周天爵保荐提拔的寿春镇副将张国梁皖北的颍州府、凤阳府等地剿捻得力,虽尚未能剿灭捻军,但也勉强控制住了皖北的局势。
至于外部,皖西南皖鄂交界处亦有短毛的驻军。
安徽的局势,说是内忧外患也不为过。
安庆是去不成了,吕贤基、李鸿章、袁甲三、赵畇四人经过商议,最终决定将皖勇的团练老营设在安徽的临时省垣庐州府合肥。
一来无论是前岁长毛自武昌东下,还是去岁长毛北窜,都没有经过安徽腹地的庐州府,庐州府受战争的影响较小,利于筹饷办粮。
二来李鸿章是合肥人,在庐州府亲朋故旧多,有根基,易于招兵买马。
三来李家本就是庐州府有头有脸的家族,原本归于李嘉端麾下的庐州民团头目不是李鸿章父亲李文安的门生,就是李家兄弟的同窗发小,听说李鸿章担任安徽团练会办,收到李鸿章的邀请信后。
这些民团头目无论是在老家磨店的,还是在浦口前线的,纷纷都到庐州投奔了李鸿章。
毕竟李嘉端是直隶顺天府人,无同乡之谊,论统兵作战的本事,李嘉端的表现也一言难尽。
权衡之下,这些合肥的民团头目都觉得回到庐州投效自己人李鸿章比给李嘉端效力来得有奔头。
本来李鸿章在合肥练勇还是比较顺利的,靠着李家家产和同窗发小的资助,合肥、磨店本地乡绅的慷慨解囊,总算是募集到了一千八百余合肥子弟,其中还有部分合肥子弟参加过剿捻,以及收复浦口的战事。
李鸿章总算是将老营的底子搭了起来。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
合肥作为安徽的临时省垣,安徽巡抚周天爵也在合肥。
周天爵此人素来喜欢倚老卖老,以前辈和上级姿态接见了吕贤基这个晚辈后生。
偏偏吕贤基的心气也高,自恃自己是堂堂侍郎,又是当朝宠臣,觉得周天爵这个剿匪不力,戴罪之身的前朝罢黜之臣,没资格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两人的几次见面皆不慌而散。
周天爵是前朝罢黜之臣不假,目下是戴罪留任之身也不假。
但周天爵怎么说也是一省巡抚,手握安徽残地的实权。
以周天爵的脾气又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遂给吕贤基等人使绊子,面对吕贤基、李鸿章、袁甲三、赵畇四人协助筹粮饷,拨付军械枪炮的请求,周天爵屡屡推诿。
吕贤基也不伺候周天爵的臭脾气,一气之下,直接带着李鸿章等人前往合肥西南的舒城,要在舒城练勇。
听说吕贤基移驻舒城,李鸿章辛辛苦苦募集到的一千八百余合肥子弟立时走了大半,仅有四百余死忠愿意跟随李鸿章前往舒城。
面对吕贤基好好的合肥大城不待,移营小小的舒城县县城这个弹丸之地的任性操作。
李鸿章、袁甲三、赵畇气得血压飙升。
周天爵今年已经八十,话都说不利索,半截身子要入土的人了,眼看着没多少活头了。
吕贤基过了年才五十,硬熬都能熬死周天爵。
周天爵一死,只要他们几个在安徽练勇的表现不糟糕,吕贤基即使暂时当不了正部堂,眼下朝廷无人可用,满蒙贵胄无人愿意来安徽蹚浑水,吕贤基顶周天爵安徽巡抚的实缺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吕贤基当了安徽巡抚,他们三个团练会办在安徽练勇将会容易很多。
偏偏吕贤基不开窍,非要和周天爵一个没多少日子的人置气。
他们四人无一人是舒城人,在舒城既难募到勇,也难筹集到粮饷,更难筹到军械枪炮。
这种情况下如何练勇?
吕贤基快半百的人了,还没二十岁出头的李孟群活得通透。
李孟群为了把江西团练办起来,甚至不惜和南昌的罪官程矞采联姻。
抵达舒城之后,练勇困难重重,明显不如在合肥时顺利。
李鸿章、袁甲三、赵畇等人实在难以忍受,等门来见吕贤基,想要劝劝吕贤基。
这不见还好,一见血压更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