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並非心有大爱，不过是推己及人，我自己曾经也过著这种不好的日子，盼望著有人能来救我出泥潭，而非雪上加霜，如今我给出一锭银子就能改变的事，我为何不做呢。”

“仁者仁心，亦可见善寧公主心中的仁慈，並未因遭遇而憎恨世间。”

齐善玉这种吹捧的话，让虞渺很不喜欢，像葫芦上的糯米纸，看著保护了葫芦不染灰尘，可吃起来难吃极了。

但她知晓，这是齐善玉选择和她的相处方式，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种用温和如玉的君子形象，来迷惑他人，保护自己的人。

齐善玉也是个假人。

虞渺有些好奇，他这张温柔笑脸下的真实面目，到底是什么样的。

四人欢欢喜喜穿过人群，不远处的身后，赵载寧看著虞渺站在裴行昭和齐善玉中间，冒出青色胡茬的脸，又有些苍白了。

与虞渺背道而离，他的身影淹没在了人群中。

將军府內，不管是白天黑夜，都是一片寂静。

赵倾风送去了陇西老家，他一个人住在主院，院子里並没有留下下人，从前那么多下人，都是为了伺候虞渺，如今只剩他一个人，他常年在军营，並不习惯別人的伺候。

入府时，倒是撞见了绿沉。

绿沉神色懨懨，见到赵载寧的时候，行了礼，唤了声將军。

这几日，他忙著別的事未曾回府，见到绿沉时，他愣了一下。

“她让你回来的？”

“是的，公主说不想让奴婢为难。”绿沉如实回答。

“为难？”赵载寧声音高了几分。

他心中尚有犹豫，在她和復仇之间迟疑不决，没想到，虞渺竟然如此果断，不过是一次没见她，她就当即和他断了关係。

果然，她本性无情。

今日撞见，亦是他未曾料到的。

他猜到虞渺早就会知晓懿贤这件事，毕竟他並未隱瞒任自己任何动作。

可她当时看他的眼神，比看路边野草还淡漠，他险些就想衝上去掐著她的下巴，叫她不准再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厌恶憎恨或是任何情绪，唯独不可以无视他。

但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害怕因自己而让虞渺也陷入危险的境地。

他內心的痛苦犹疑，无论倾向哪方，对另一方都是背叛。

凭什么？凭什么虞渺就能如此轻易地做出选择？她对他，真的没有一丝真情吗？就没有片刻的犹豫吗？

屋內漆黑一片，只有淡淡的檀香，是虞渺喜欢的薰香。

赵载寧颓然坐在窗前，书桌上还摆著虞渺用过的笔墨纸砚，他伏在案上，恍然觉得自己像一片洪水中的叶子，不知要被冲向何方。

他从小就活在赵倾风的阴影下，所有人都认为，赵倾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女武將，赵载寧更应该青出於蓝，可他不喜欢杀人。

直到边疆平定，赵倾风被李勤逼著在大殿上卸甲，赵倾风却不恨帝王，反而担忧百姓再遭战火。

大晋需要一位镇国武將。

尽数那些名留青史的武將，功高盖主的，有几个能善终？

赵载寧觉得，为了大晋安定，他亦可以成为这样的人，而不是一个享受著母亲用血肉换来的安稳，做一个玩乐无忧的紈絝公子。

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倘若他偏偏都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