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手里还有几万金吗?”
“钱如流水啊!”
郭在汉帝耳边,说起了刘进这虎豹营骑的待遇。
顿顿饱食,每日有肉。
只这一点,就连当年汉帝创建建章营骑时的待遇,都无法相提並论。
“此外,平舆候马上要开始大操典了。
接下来到年末,操典不停,训练不止-—---平舆候预估,这一场操典下来,怕是要耗费万金。此外他还要继续卖马,同时在积道那边买了一块地作为马场。”
“怎地觉得,他这虎豹营骑一年开销,比朕的南军还要大?”
郭也苦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老臣看过平舆候编撰的操典,倒也確实需要如此开销。”
“他那操典,完成了?”
“已经完成了!”
“朕为何不知?”
“怕是陛下这两日太忙,以至於没有留意。』
汉帝闻听,轻轻点头。
他最近,確实很忙。
首先,楼兰国派了新质子前来。
其次,乌孙国的使者也来了,准备参加岁末祭天大典。
各路藩王,能来的也都送来了国书。
加之凉州的事情,也牵扯了汉帝的注意力。
总之,真的很忙————
辰时,奉明大校场的营门开启。
提前拿到入场券的人,开始陆续进入大校场。
汉帝一行人,自然有办法提前得到入场券。
那入场券其实就是一块块的照身牌,持牌入场之后,按照照身牌的编號入座。
大校场周围,早就设置好了座位。
粗略观看,能容纳数千人。
“这照身牌,可要钱?”
郭露出苦涩表情,轻声道:“一牌一千。不过似咱们所在位置,一牌三千..
“嘶!”
“这比武要持续多久?”
“三日!”
“那就是说,这小混蛋靠著照身牌,就入了千万钱?”
“不止,决赛之日,一牌三千。咱们的位置,一牌要五千。
老臣粗略估算,平舆候这次靠照身牌,至少入万金。再加上他那博铺应该能得三万到五万金。据说,他这博铺,在长安城里也有设置。不仅是长安,三辅三十八城,他都派了人前去——.”
“他可是为了赚钱,用尽心思了。”
汉帝忍不住笑骂起来。
“郭翁,算好帐,等结束了,朕要收他的税赋。”
倒不是说缺钱··
好吧,汉帝不缺。
但国库,確实缺钱。
能从这小混蛋的身上扒一层油水下来,汉帝觉得非常高兴。
汉家那么多的宗室,说起来他身前那么多的子弟,从来都是他出钱赏赐,却没有见过回头钱。
那些诸侯宗室,就连酌金都敢偷工减料。
从他们身上捞钱·—
除非是抄家!
原来,从子孙身上刮油水,竟如此开心。
汉帝说完,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
今日阳光明媚。
不过室外,依旧寒意料峭。
可奉明大校场的周围,气氛如火一般的炽热。
有钱的人,可以进校场观战。
没钱的人,则围在校场周围。
有的爬树查看。
有的则聚在一起,等候里面传来的消息。
也不知那几间博铺是何门路,居然还在门口摆了台子,说是隨时会有人前来播报。
甚至,还有几个小说家已经登台,等待校场信息。
“我家掌柜了大钱,与校场说好了,每一场比武结束,都会立刻传来讯息。”
“彩!”
人群中,立刻有人喝彩。
感觉著,有点像托。
而隨著时间流逝,已时来到。
大校场周围的三十六面大鼓,同时敲响。
咚咚咚咚··—·
从大校场中,立刻传来了一阵阵的欢呼声。
那声音,让校场外的人,更加心痒———·
“大消息,大消息,有人来闯校场。“
“啊?”
隨著一声声惊呼,许多人开始向校场营门跑去。
而那营门口,一员小將,身下一匹毛色纯白的大宛良驹,披甲持稍,正在与辕门前的军卒对峙。
他带著面具,內著红袍,外罩银甲。
头上,还带著一顶兜整,火红色的缨子,隨风飘舞。
“某家是平舆候请来参加比武,並非闹事。”
镇守辕门的,是樊胜客。
他一脸茫然表情。
刘进,可没有与他说过此事。
应该不假。
可,万一呢——·—·
“你若不相信,可以通稟你家平舆候,或者问赵安国也可以。”
校场中,鼓声再次响起。
樊胜客不敢耽搁,连忙派人去找赵安国,
赵安国今日是负责校场內治安,听闻之后,也一愣。
“你说,是个少年?”
“不错,只不过带著面具,看不清楚模样。”
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人。
她,真来了啊!
这件事,他也不敢做决定,於是急匆匆跑向了观战台。
观战台上,刘进、赵破奴和王围已经落座。
听闻赵安国匯报,赵破奴破口大骂道:“比武马上要开始,你与我说又来了一人?那此前数日考核,意义何在?休要胡言乱语,比武马上开始,不可再加人选。”
“慢著!”
王围拦了下来。
他朝刘进看了一眼,却见刘进的脸上,带著一抹古怪表情。
“今日选將,有能力者加入,也不是不可以。虽说未经歷之前考核,但他既然看来比武,说明也是一个勇士。既是勇士,便不要苛求太多—————-平舆候以为呢?”
说完,他偷偷端了赵破奴一脚。
赵破奴这才注意到,刘进的表情。
“那个———.
刘进有些尷尬。
他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以为王都尉所言极是。”
他之前可是与孙氏女说过的。
她若是男儿,便可以破例!
结果,她真就来了一个木兰,女扮男装。
刘进心里有些好笑。
既然她有此心,便让她参与一下。
反正,不可能让她担任军司马,更不可能把她留在军中。
哪怕她比武夺魁,都不可以!
至於赵破奴他们这边,还是回头再解释吧。
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看刘进这个表情,就知道有內幕。
既然他开了口,那就看看再说。
“既然如此,便允许他参加。不过与所有人知,他是君侯破例允许,下不为例。”
王围忍不住低声骂道:“你这老货,怪不得被人设计。你若这样说,主公顏面何在?”
“我———.”
刘进开口了,“就依赵侯所言。”
赵安国立刻领命而去。
不多时,校场內传来一声声呼喝。
“平舆候有令,特许霸陵孙郎参加比武,下不为例。”
一双双眼睛,望向了观战台上的刘进。
些许刀光剑影,能奈我何?
孙氏女的本事,他刘进清楚。
当时他虽处於半昏迷状態,也亲眼看到了,那孙氏女是如何杀敌。
那,可不是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娃——···
一匹白马,托著小將冲入了校场,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呼喊。
与此同时,原本在第一轮被轮空的一名材官,也催马冲入了大校场之中他心里很不痛快。
本以为运气好,能轻轻鬆鬆通过第一轮比武。
却不想·—·
一肚子怨气,无处发作。
他催马持来到校场中央。
“虎豹营骑孙德勇在此,孙郎还不认输。”
那小將也不客气,催马便冲了上来。
那膀下那匹大宛良驹,快如闪电,眨眼间便到了跟前,手中铜硝的探出,与孙德勇战在一处。
孙德勇,毕竟是通过了三日考核的猛士。
博铺中排名第八十七。
由於之前轮空,所以没有赔率。
而今突然上阵,便是博铺那边,也措手不及。
他手中大鋮势大力沉,在马上舞动,鐺的一声响,与小將手中铜稍交击。
只这一下,孙德勇就清楚了对方的力气。
有些力气,但不足以对他產生威胁。在虎豹营骑之中,这小將的气力不过中游而已。
他心中顿时信心暴涨。
可未曾想小將的铜稍被盪开之后,却在空中一转,二马交错剎那,一稍自身前诡异刺出。
也亏得孙德勇反应及时,身形在马上一闪,躲了过去。
不过,这一闪,他在马上做的便不稳了。
待马打迴旋,他正准备坐稳之后再次出击。
不想那小將突然在马上一个回身望月,手中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飞锤脱手掷出。
孙德勇在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
被那飞锤正中面门,噗通便摔落马下。
对方,是留了手的。
孙德勇鼻青脸肿从地下爬起来,脑袋仍昏沉沉的。
而那小將,已到他跟前。
手中铜稍一扫,直接把他拍翻在地,铜稍紧跟著,便压在了他的胸口。
“霸陵孙郎,胜!”
校场观眾席上,顿时想起了一连串的喝彩声。
从二人交手,到孙德勇落马。
那小將展现出了一种无与伦比的技巧。
虽然不是那种大开大闔的搏杀,却更显出他超乎常人的骑术以及人马合一之下,非凡的稍法。
赵破奴眸光一闪,连连点头。
而刘进,则露出了笑容。
“这不对吧,怎可使用暗器?”
观战的猛士中,一阵议论。
而一个骑士则站起身来,冷声道:“战阵搏杀,各显其强。他能用飞锤,我便可以用冷箭-—---输了便是输了。就算他不用飞锤,孙德勇也不是他十合之敌。”
“辛郎,你的意思是————“
“君侯未出言阻止,咱们就各凭手段。”
一群猛士闻听,面面相处。
而这时候,那小將已在赵安国的带引下,进入了待战区。
他把一口断马剑,递给对方。
“孙姑娘,殿下吩咐,请孙姑娘只管使出手段,他会在观战台上,为姑娘助威。”
面具后,那一双明眸中,闪过了笑意。
她在马上微微探身,一把接住了断马剑。
而后朝赵安国点点头,便纵身落马,走到一旁歇息。
与此同时,第二场比武开始。
“霸陵孙郎?”
汉帝突然开口问道:“我怎不知,霸陵有如此小將?”
郭则眉,朝待战区內观察。
越看,就越觉得不对劲。
他在汉帝耳边轻语道:“陛下,老臣怎觉得,那小將似是女儿身?”
“哦?”
“若是女儿,老臣倒是能猜出她的来歷。”
“谁?”
“陛下忘记了,堂阳侯之后?那霸陵孙氏女———“
“她?”
“也只有此女,才能使平舆候破例。陛下莫忘了,当初长陵邑外,她与平舆候有救命之恩。“
汉帝,顿时露出恍然之色。
“你这一说,便说的通了!』
与此同时,大校场外的博铺里,出现了霸陵孙郎的名字。
不过,他的信息,却极为稀少。
甚至是,没有!
而他的赔率,也在第一轮结束之后出现。
1赔20。
之所以出现这种赔率,是因为他在第一轮使用了暗器取胜。
所以对他的真实水平,並不是很清楚。
午时过后,七十四人对战列表出现。
为了体现公正,这七十四人的对战对象都是隨机抽取。
霸陵孙郎的对手,是一个羌人,名叫羊同。
並非史玄招揽的那一批羌人,而是杨午自凉州招募,属於------归化羌人?
此人身材不高,气力惊人。
使卜字戟,能在马上左右开弓。
在博铺的排名,位列第十七,属於种子选手。
与霸陵孙郎对战的赔率,1:1.25。
对战表刚刚掛出,一个中年男子便匆匆走进博铺。
“100金,霸陵孙郎胜!”
他一进屋,便大声喊道。
剎那间,所有人都惊住了。
100金?
霸陵孙郎?
他赔率可是1赔20,而他的对手是羌人羊同-—“·
所有人都觉得,这人疯了!
“主公这么相信这霸陵孙郎?”
王围忍不住问道。
刘进笑道:
:“我刚让人在外面下了注,一百金。王都尉,要不要咱们也赌一把?”
“哈哈,那便算了,我可没有什么积蓄。”
说完,他看向了赵破奴。
“看我作甚?”
赵破奴一双大眼瞪得溜圆。
“赵侯可以搏一下?”
“乃公没钱!”
王围闻听,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轮比武,也隨之开始。
刘进除了孙氏女之外,也有关注。
比如,史玄强力推荐的辛武贤。
此人在博铺战力榜上,排名第五。
在他上面,分別时氏人格奈叔,排名第四;郁至人王猛,排名第三;羌人苏比莫,排名第二;天水人阳就,排名第一。
这几个人,各有绝技。
不过在刘进眼中,似乎辛武贤更有潜力。
当然,论气力他不如阳就,论骑术他不如格奈叔-———
但刘进就是看好此人。
不仅仅是因为辛武贤是史玄推荐,而是有一种感觉,此人一直在隱藏实力。
未时中,第二轮比武结束。
霸陵孙郎神奇闯入37强,以飞刀术將羊同击落马下。
那羊同,一直在防备霸陵孙郎的飞锤。
却不曾想他的飞刀术,犹在飞锤之上—···
而这一次,霸陵孙郎的爭议便小了许多。
他凭手中铜稍,与羊同打了十七个回合不分高下。
力气,比羊同小一些。
但他的技巧,远超过羊同。
就连羊同自己都输的心服口服,认为如果继续打下去,三十个回合,他大概率会输。
因为孙郎的稍法,太过高明。
明显是有传承的那种—
同时,辛武贤以出人意料的射术,击败了郁至人王猛。
至此,霸陵孙郎排名升至16,而辛武贤则从第五名,升至第二。
第三轮比武,会在明日开始。
霸陵孙郎的好运气,也將就此停止,因为他將面对排名第二的苏比莫。
辛武贤,轮空!
汉帝,看的津津有味。
比武选將,针对的是基层军官。
真要是选择统帅,那需要考量的更多。
比如当年的霍去病,固然是骑射无双。但真正让汉帝选择霍去病的原因,是他在对匈奴之战中,提出的大迁回战术。以正面吸引匈奴主力兵马,
他则率领精锐,绕过匈奴主力,进行闪电战,奇袭战,迁回战-—---而在实际操作中,霍去病更展现出了非凡的指挥能力。
不过,霍去病如何作战?
汉帝只能从奏疏中了解··—
而今日这两轮比武,让汉帝看的很过癮。
在返回长安的路上,他甚至拿著对战列表,与郭兴致勃勃的討论赔率。
“可惜,明日决战难以观摩。”
汉帝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之色。
身为帝王,能偷得浮生半日閒,便已经是一种极为放纵的事情。
若再放纵下去,汉帝便是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毕竟,还有那么多的事情,在等待著他去处理———
“郭翁。”
“老臣在。”
“不若明日你代朕来观战?”
“今日,朕甚至没有搏一回,实在可惜。”
“那陛下以为,明日谁能夺魁?”
“阳就!”
汉帝想了想,沉声道:“还有辛武贤。”
“陛下以为辛武贤能取胜?”
“嘿嘿,莫以为朕不晓搏杀之事,那辛武贤一直隱藏著实力呢。“
“霸陵孙氏女呢?”
“她?”
汉帝想了想,笑道:“能入第三轮,已是运气----最终夺魁?朕以为很难。毕竟是女子,她的本事已经被人看穿。朕觉得,便是苏比莫这一关,她便难以通过。”
“那,老臣拭目以待。”
二人说笑著,便回到了长安城。
才一入宫,汉帝就听说了石德被刺杀的消息。
他感到万分惊讶。
刺杀石德?
“可查出,是凶手何人?”
“尚未查出———-那刺客是个高手,没有留下一点踪跡。“
刘据的脸上,流露著悲慟之色。
他咬牙切齿道:“若被我查出是何人所为,定要与之不死不休。”
“胡闹!”
汉帝骂道:“不死不休?你乃太子,说这种话,岂不被人笑话?”
“可是—.”
“此事,朕会安排廷尉负责。”
“陛下,非是儿臣不信任廷尉,郭居此人——“
“那你想要何人接手此事?”
刘据想了想,鼓足勇气道:“石德少傅被刺杀与长安,儿臣以为,司隶校尉最为適合。”
“你是说,进?”
不知为什么,看著刘据,汉帝脑海之中,突然间闪过了一个有点疯狂的念头。
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