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千二徒隶扫长安(二)万字求订!
王翁须怒火中烧,一套沾衣十八跌打的风生水起。
刘进大意失荆州被攻击要害,更是无比愤怒,於是施展猿搏术,和王翁须战在一起。
衣服一块就打没了。
到最后,两人乾脆练起了角牴相扑。
从外间打到內室,从地上打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王翁须最终力不从心,惨败告终。
“还说要烧水,结果一身汗。”
刘进搂著如同小猫一样的王翁须在怀中,手指在那曲线玲瓏的身体上拂过。
王翁须则一言不发,就那么蜷缩在刘进的怀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听著对方的呼吸声,渐渐的,倦意涌来,便沉沉睡去·····
后半夜,下起了小雪。
雪纷纷扬扬,洒落人间,慢慢染白了长安。
江充坐在屋中吃著酒,不时起身徘徊。
外面,传来了子时三刻的榔子响,他决定再等一刻钟,若人还不来,便回家去。
也就在这时,门,敲响了。
江充立刻走上前,把门打开。
这是坐落於作俑坊的一个小院子,也是江充一处秘密基地,知者甚少。
他用这个院子,作为联络点。
平日里有其他人居住,但启用时,这院子的主人就变成了耳目。
门外,站著一个穿著厚厚绒衣的男子。
当江充开门,他闪身就钻了进来。
也不和江充客套,走到酒案前坐下,到了满满一温酒,而后一饮而尽。
把酒吃完,他才脱下了头上的兜帽。
“搞什么鬼,现在才来?”
“江郎,我倒是想早点来,但今天那史皇孙回的晚,太子宫过来的那个郭老婆子又盯得紧。我直到郭老婆子她们都歇息下来,我得了空,偷偷流出来见你。
你不知道,外面夜禁很严,我多绕了两条街,才躲过了执金吾的巡查。”
说完,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猪头肉丟进嘴里,大口咀嚼起来。
“壶青,你別太放肆了。”
“江郎莫恼,我只是有些冷了。若江郎不满,大可以向史皇孙举报我,
我无所谓。”
江充的脸色,渐渐平和下来。
“我只是想提醒你,在平舆候府要谨言慎行。”
“江郎说笑了,我也就是在你这里有些许不羈,但是在平舆候府之中,
却是谨小慎微。郭老婆子把太子宫的那一套拿到了侯府,我就算想张狂,也得有胆子才行。你不知道,那郭老婆子有多狠。前几日有个家僕不过偷了点钱,被她命人活活打死------还有那个仲氏女,外表看上去挺柔弱,却也是一个心狠手辣之人。”
“仲氏女?”
“就是那樊胜客的女人。樊胜客的儿子,被史皇孙赐名樊慎言,她也就水涨船高。
外府中,只在郭老婆子之下。”
“那个在奉明练兵的樊胜客。”
“还能有谁。”
江充,揉了揉脸颊,深吸一口气。
“好了,说说你的情况。”
“我的情况?”
壶青闻听,露出苦涩笑容。
“原本以为郭乃侯杰他们死了,我便可以上位。那料想,一个赵安国,
一个樊胜客却成了史皇孙亲隨。好不容易这两人走了,又来了一个冯奉世,
是那史皇孙在奉明军营里挑选出来亲隨。我几次想凑上去,但-—--史皇孙非常之谨慎。“
“他今天在忙什么?”
“陛下封他做了司隶校尉,並有诸多赏赐。
我路过后堂时,偷偷见后堂里堆满了箱子,装的都是黄金。李姝那婆娘和王翁须那小婢在负责清点。具体数目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粗略估算,大概在万金之上。”
“陛下赏赐的?”
“我不清楚。”
“那史皇孙呢?”
“史皇孙下午就出去了,很晚才回来。”
壶青又温了一壶酒,倒进中,一饮而尽。
“不过,我听冯奉世偶然提了一嘴,说是最迟今日,就可以招满徒隶。
“这么快?”
“那就不清楚了。”
壶青大口吃肉,大口吃酒。
而江充则沉思片刻,轻声道:“史皇孙即將开府,据传闻陛下已將长信宫赏赐与他作为官署。
壶青,能不能进去?”
“应该可以,毕竟史皇孙而今手里也没什么可用之人。”
壶青笑呵呵说道:“赵安国和樊胜客在奉明练兵,我听说他们不会入府。冯奉世可能会跟过去,除此之外,还有个叫杜延年的人,不过今天一早就出门了。”
“杜延年?什么来歷?”
“不太清楚,好像是被人推荐过来的--—--对了,是暴胜之之子暴真推荐的。”
“暴胜之?”
江充愣了一下,旋即冷笑一声。
“老而不死,却还要蹦噠。』
壶青道:“我的剑术如今在府中排名第一,史皇孙很可能会带我等入府。“
“那些人,可愿归附你?”
“我与那郭乃不一样,他抠抠索索,我大方的紧,府內扈从大都愿意听从我的差遣。不过,这销確实有点大,我有点入不敷出了。“
“钱的事情,不用担心。”
江充说著,从身边拿起一个袋子,丟给壶青。
“这里有十鎰金,足够你使用一段时间。
壶青,好好做事,帮我盯紧了史皇孙,该有的好处,少不得你-—----还有,注意他的动作。”
“好!”
壶青伸手从地上捡起袋子。
他又吃了一酒,抹了一把嘴,站起身来。
“那我便回去了。”
“路上小心点。”
壶青重又穿上了绒衣,戴上兜帽。
他也不废话,转身便往外走。
江充在屋子里又停留了一阵,这才走出屋子。
屋主人把他送出院子,从江充手里接了一鎰金过来,而后恭送江充离去。
雪,越来越大。
一旁小院里,房门打开。
一个魁梧壮硕的男人从屋里走出来,看到正在往回走的屋主人,不由愣了一下。
而屋主人,同样也是一愣。
“纯青这么晚,要出门?”
“出个屁!”
那汉子笑道:“浑家晚饭不知道放了什么,肚子绞痛,出个恭。
爽哥怎地还不休息?”
那屋主人,名叫李爽。
闻听便笑道:“刚来了朋友,送他离开。”
“这个时候?”
汉子看了看天色,轻声道:“外面夜禁呢。“
“蛇有蛇径,鼠有鼠路。我让他留下,他吃多了酒说无碍,我也没有办法。”
“哈哈哈,爽哥果然厉害,认识这么多朋友。”
雪有点大。
屋外,也有点冷。
两人寒暄了几句,汪纯青便迫不及待往茅房去了。
见他入了茅房,李爽便回了屋,关上房门。
片刻之后,汪纯青抱著膀子回屋了。
他关好了门,抹黑上了榻,钻进暖和的被窝里。
只是,冰凉的手脚,却闹醒了婆娘。
“刚才我出门,看见李爽大半夜送人离开。』
“哪又如何?”
“夜禁啊,荆娘。”
汪纯青轻声道:“李爽说他那朋友有门路,可我看不像,有点像是公门里的人。”
荆娘闻听,顿时来了精神。
“公门里的人?”
“而且地位不低。”
“你看到了?”
“没有!”汪纯青低声道:“不过我看到路上有车辙,外面下著雪呢特別清晰。而且,我还看到有凌乱的脚印------荆娘,以后见到李爽,最好別说话,离远点。”
“什么意思?”
“一个走街串巷卖浆水的,连个婆娘都討不来,却认识公门中的人?”
汪纯青冷笑一声道:“这个人,不简单。”
沉默片刻,他又压低声音道:“而且我听到李爽和一个人的交谈,说什么侯府,还说什么联络。我跟你说,他一定不是普通人。招惹上了,弄不好有灾祸呢。”
“侯府?”
荆娘越来越精神了。
女人骨子里的八卦情节,让她睡意全无。
“哪个侯府?”
“没听清,只听到一个孙,还有一个平字。”
“长安有姓孙的侯府?”
“我哪知道。”
汪纯青发现荆娘越来越精神,连忙止住了话题。
“早点睡吧,明天一早还得去打制犁耙呢。那个客人的要求有点古怪,
我从没见过他说的那种犁耙。”
“好吧!”
见汪纯青不想再谈,荆娘也没再追问下去。
她躺在汪纯青的身边,黑暗中,一双眸子却灼灼发亮,闪烁著好奇的光芒。
“陈毋疾?”
清晨,刘进早早起床。
庭院里的积雪已经清扫乾净。
不过雕栏,屋顶上的积雪,仍旧残留著,似乎在昭示昨夜那一场不算特別猛烈的风雪。
刘进让人做了大麦粥,还加了点蜜浆增味。
他一手拿著卷饼,后世又称烙饃卷菜,正吃的香甜。
王翁须把昨日送来的拜帖拿到他面前,李姝在一旁一一为他介绍。
“他是我表兄?”
在介绍到陈毋疾的时候,刘进吃了一惊。
“我怎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表兄,什么来头?』
当李姝告诉他,陈毋疾是他表兄的时候,刘进非常困惑。
陈毋疾,是陈平后人。
但刘进实在想不起来,他还有这么一个亲戚。
“陈毋疾祖父陈掌,是椒殿詹事。”
“祖母的亲戚?”
“那是皇后的姐夫。”
“啊?”
“殿下忘了,皇后有个姐姐,叫做卫少儿吗?”
“听———·有点耳熟。”
“冠军侯生母。”
刘进是真有点懵了。
卫少儿,想起来了,是卫子夫的姐姐。
卫子夫好像还有一个姐妹,叫卫孺,也叫卫君孺,是公孙贺的老婆,公孙敬声的母亲。
系统有提到过。
好像是在巫蛊之祸时,被坐诛了。
只是卫少儿····
“那不是应该姓霍吗?”
李姝哑然失笑,道:“卫君与霍仲孺是私幸,她后来嫁给了陈掌。陈掌是曲逆侯的曾孙,但非宗房。他哥哥陈何承了爵位,不过后来因罪被除国陈掌得以倖免。
挺老实一个人,做事也很用心。小时候我在太子宫时,他曾教过我识字。”
所以,我这个姨奶算是汉代小仙女?
前半生浪荡浮生,后半生找个老实人接盘?
“陈掌还是冠军侯的继父呢。”
“有这种事?”
细思,好像也很正常。
卫少儿年轻时认识了一个名叫霍仲孺的小白脸,一不小心就怀了孩子。
小白脸不愿意负责,於是就溜了。卫少儿生下了霍去病之后,又遇到了老实人陈掌。
於是·
这世间所有的事情,其实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
同样的情节,挪到2024年也丝毫不稀奇。
“那陈掌现在呢?”
刘进,是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
“霍故去之后,陈掌因太过伤心,不久也故去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刘进对陈掌,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陈掌之子陈念之在五年前病逝。当时良娣还派人去他家中慰问过。不过他家和我们没甚联繫。陈毋疾是陈念之独子,今年大概二十八吧。我挺良娣提起过此人,说他为人木訥,有点像陈詹事。不甚聪明,不过做事很踏实,也很认真。”
“是老实人?”
“嘻嘻,差不多是这样。”
“所以..”
“我估计啊,这是皇后的意思。
“此话怎讲?”
“曲逆侯被除国,陈家渐趋没落,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人来。陈毋疾又非宗房。也就是因为皇后这层关係在,他在族中虽说没有什么关照,
也衣食无忧。
不过,若皇后不在了——.—·
“我明白了!”
听说,卫子夫和卫少儿的关係很好。
虽然卫少儿和陈掌都故去了,卫子夫也不可能对他们的子嗣不管不问。
陈念之还好,毕竟从小看到大。
可陈念之也没了,和陈毋疾之间便回少了许多联繫。
但,卫子夫还是想为陈毋疾找个出路。
“祖母既然吩咐,我自然没有意见。不过,我对此人並无了解,该如何使用呢?”
“別委以重任。”
“啊?”
“他没那个能力。若委以重任,只能是害了他。我猜,皇后只是想让陈毋疾能平平安安一辈子。若殿下愿意照拂,我建议让他在殿下身边做一个书佐,便足矣。”
“那可是没甚品秩啊。”
“你会亏待他吗?”
“祖母的吩咐,我怎能亏待?”
“我说过了,陈毋疾老实巴交一个人,且很木訥。但他做事踏实,也用心。他应该清楚,殿下是他唯一的依靠。所以他也不会背叛殿下,而且会为殿下尽心尽力。”
思起来,身边好像確实却这么一个人。
“那就让他为书佐吧。你派人找他一下,亲口告诉他,后日卯时,长信宫见我。”
“好!”
“那卫候呢?”
王翁须把一封书信递过来,还有卫伉的拜帖。
“他想让二舅过来?”
刘进,眉头一燮。
二舅,名叫卫不疑,卫青幼子,年已三十余。
这个二舅,也是经歷颇多。
出生便被封为发阴安侯,可谓极为显赫。
可后来,又因酌金失侯,此后似乎开了窍,变得放荡不羈,游手好閒。
长安城有名恶少之一。
赌博,打架,夜宿寮。
卫子夫刚开始还劝说过他,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再之后,卫子夫乾脆不管他了。
反正以卫家的身家,养活得了一个閒人。
刘进感觉,卫不疑有点像史玄。
当然了,史玄玩的可没有卫不疑高级。
毕竟卫不疑当初可是侯爵。
他玩的对象,多以宗室公卿王侯为主。
史玄曾无比羡慕的说过,卫不疑的层次,他远远不如。
便是巨富,家里若无十万金的资產,都做不到卫不疑的身边。
而他史玄,一千金就可以。
故而,卫不疑在长安有个浑號,名叫太岁。
这廝莽起来,那是真莽。
史玄说,卫不疑有一次吃酒时,听到旁边客人说卫青的坏话,於是拎著刀追了那帮人小半个长安砍杀。跟著他一起的,也大都是王侯公卿子弟,而被砍的对象,则是某宗室子弟。到最后,还是卫子夫派人把他抓了回去,狠狠教训一番。
但过后,依然如旧。
“大舅送二舅过来,什么意思?”
李姝闻听,嘴角一撇,露出了不屑之色。
“怕是皇后让他出一万金,他心里不服气,所以想要把二舅送过来,噁心一下殿下。”
“他,有毛病吧。”
“不过我觉得,殿下可以接纳。”
“二舅那德行,怕不把我那司隶校尉府给闹翻天。”
“话是这么说,但二舅的人脉之广,是殿下难以想像的。他在京畿,遍地朋友。哪怕是那些王侯公卿的子弟,见到二舅也要给几分薄面。只要,他愿意帮你。”
刘进连连点头。
司隶校尉府,確实需要这么一个八面玲瓏的人物。
之前,刘进想要史玄担当这个角色。
但是和卫不疑相比,史玄太嫩,层次太低。
甚至,如果之前是卫不疑出面的话,他那虎豹营骑招募五陵少年,说不定易如反掌,何苦再去让史玄辛苦跑去陇西招募羌、氏?不过想要收服卫不疑,怕不容易。
“殿下,我有一个主意。”
李姝见刘进犹豫,忍不住在他耳边,低声细语几句。
“可以吗?”
“嘻嘻,二舅和大舅不和,但如果大舅推荐二舅过来是別有用心的话,
一定可以。”
“那好,你派人与大舅回復,再加五千金。“
至於其他的拜帖,刘进看了,却没有在意。
午饭之后,他再次带著冯奉世出门,先去了一趟少府,从上官桀的手里討来二百徒隶。又去了一趟大鸿臚,討了一百徒隶出来。最后,是去京兆府,要了一百人。
至此,千二百徒隶凑齐。
就看杜延年在槐里狱那边的动静。
把一应事务安排妥当,告知各中都官署,所有徒隶在后日卯时,於长信宫宫尉驻地集结。
名册,已经到了刘进手里。
如果不来,或有冒名顶替者,他都会稟报汉帝。
各官署,自然不敢怠慢。
“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从京兆府出来之后,刘进忍不住对冯奉世说道。
“什么事?”
“想不起来,之前从大鸿臚出来时,好像就有这个感觉。但我印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