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当年自己的经歷又有何区別?
南山村所发生的事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自己只能看著自己珍视的一切慢慢死去...
淋过雨的人就算不一定会给他人撑伞,至少也不会想要变成那片淋湿別人的雨云。
“你別给我来这套!”
燁良的怒火被彻底点燃,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为了一个外人指桑骂槐的说自己!
“当年发生了什么,我应该都告诉过你!我没动手杀赤木罡就是看在你的份上!你现在要帮著外人教训我吗?我燁良行事还轮不到你来操心!”
“是!您没动手是看在我的份上!”
籟萱灵內心积压的多年的情绪好像失去了束缚,肆意开来...
“可是当年的事您自己也说过!怪不得赤长老!可是您却在我好不容易出了祖地试炼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硬拉著我一起,要当著人家孙儿的面杀他!您自己...”
啪!
清脆的一记耳光掩盖过了一切爭吵的声音。
这记耳光的沉重让籟萱灵的束髮都崩开了,一头黑髮如狂风吹拂柳絮般凌乱在她的脸颊上。
盛怒的燁良气的全身颤抖,两只捏著拳头的手青筋暴起。
没等她咽下嘴角的腥甜,又响起他温压的声音...
“滚...”
无声的泪水顺著微肿的脸颊滑落...
“燁长老...我错了...”轻飘飘的话语却在籟萱灵心里落下惊雷,“別赶我走...”
“滚!!!”
见她迟迟未动,已经被怒火冲昏脑袋的燁良完全是不管不顾!毫不顾忌的伤害著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你不走是吧?我走!”
像是被一条荆棘紧紧的缠绕住心臟,看著燁长老的背影往城外走去,瘫软在地的少女迷茫的看著他远去。
那一刻的她,只想哭出来,却反常的怎么也哭不出...
那些一直被抑制的情感顺著內心的缝隙溢出。
从她七岁被人从南山村救回后,她便在压抑著自己的悲伤,就是此时此刻,仍旧在压抑...
一时间不知自己该去向何处的籟萱灵下意识往南山村的方向走著...
是否担任统领已经不重要了...
实力有没有长进也已经不重要了...
祖地试炼中那些她想要一探究竟的谜团...
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只想回家...
只想在见一见已经见不到的家人...
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从白天走到了黑夜。
女孩很累,身心俱疲,似乎倒下就起不来了。
当她看到前方有块指向南山村的路標,她没有理会,而是埋头继续走著...
当她看到前方有座缅怀南山村事件的纪念石碑,她也没有理会,而是埋头继续走著...
当她看到前方有几处南山村村民们的坟墓,她还是没有理会,而是埋头继续走著...
直到径直撞向了自家的大门,她才缓缓抬起头来,也只是开了门,走进去罢了。
丝毫没有注意本该放在一旁母亲坟墓上,那顶父亲的帽子已经不见了踪跡。
感觉上已有三年没有回来,眼皮沉重的籟萱灵还是仔细的巡视了一遍房间...
突然!她的双眼死死的盯在了那张木茶几上那顶灰白猎人帽!
那...那不是爹的帽子吗...
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说爹回来了?
“爹?”
这一刻仿佛即將淹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爹,”籟萱灵拼命的睁开双眼,想要在这狭小的房间中找寻那道熟悉的身影,“爹!爹!!爹!!!”
她开始动了起来。
“爹!你说话啊!灵儿回来了!”
房间中的每一个角落,甚至与壁炉连接的烟囱里都找了个遍,依然是什么也没有。
本就只是一个巧合,又怎么会成真呢?
“爹!!!你在哪儿啊!!!”
跑到爹爹经常来垂钓的冰湖边上,籟萱灵撕心裂肺的喊道。
回到家中,看著房间中错乱的一切,仿佛强盗进来掠夺了一番似的。
她又开始默默的整理房间,期间一直把那顶帽子塞在怀里,不肯放手。
一直忙到深夜,才终於抱著那顶帽子躺在儿时与爹娘一同睡觉的床上沉沉睡去...
...
从燁良和籟萱灵离开长老院伊始,赤长老就开始用著离魂秘术一直监视著他们。
理所当然的看到了他们爭吵的全部。
“呵呵,多亏了雨石的莽撞啊!不然我还真以为牛脾气要动手了。”
赤长老太了解燁良了,比起继续向他隱瞒著被他抓住部分蛛丝马跡的真相,不如就给他一个『真相』。
赤长老也在赌,他赌的不是燁良不会动手,他赌的是那块长老佩玉能离间他与籟萱灵的关係。
自己给燁良那块长老佩玉的目的就是为了迎合他心中所揣测的那份真相。
虽然赤长老並没意料到赤雨石的闯入,但从结果上来说,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至於为何要故意挑拨燁良和他那徒弟之间的关係...
当然是因为害怕!
就算他是赤晶一族的大长老也从没见过如此上天眷顾之人!
“不过祖地试炼三个月,能从四境双羲跳到七境契魔!若不是亲眼所见,说出去谁会相信?”
影魄一族的御魔之术一直都难於赤晶一族淬魔之术数倍。
但要是在同境界的对峙之下,影魄一族必定会嬴!
就算赤晶一族高出一两个大境界,凭藉御魔之术也未必会输!
这便是御魔之术的霸道之处!
与淬魔不同。
淬魔是透过镶嵌在额头的元魔晶藉助少量元魔之力来淬链肉身。
而御魔则是將元魔之力炼化,使其成为自己能够隨意运用的力量!
两者差距有本质区別!
这是歷代大长老才能知道的东西,最开始在这片大陆生存之时,影魄一族才是两族中的主导。
若不是因为御魔之术实在难以修炼,在加上时间长久导致影魄一族青黄不接,他赤晶一脉也难以做到稳压影魄一脉。
也因此,影魄一族的整体实力愈发羸弱。
长久一来,导致他们成了现在一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部族分支。
“若是让燁良这个牛脾气手里有籟萱灵这张王牌,以他的脾气性格,等他知晓真相,我恐是在劫难逃!”
他赤木罡从不怕死,可他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死!
现在死会让他为部族所规划数十载的大计功亏一簣。
就在赤长老得意於离间计的成功,鬆了一口气时。
“有人来了...”
离体的魂魄立马回归肉身,睁开眼的赤长老看到的是个抱剑青年。
“雨石?你怎么来了?”眼光毒辣的赤长老一眼便看出青年怀中那把烂剑绝非凡品,“你这把剑从哪里来的?”
“有位前辈送的...”
“哦?祖地崖壁上还有这號人物?”
这真是双喜临门吶!拿过青年手中的烂剑,赤长老顿时眉开眼笑,因此也並没有注意到青年的神情。
“倒是要宴请这位前辈了,他叫什么?”
“不知道,”青年此刻心中苦闷,平日里那副乖孙模样实在是装不出了,“只叫我给他十万两白银就行。”
“十万两白银?给!给他!只要他別后悔就行!”
赤长老这下笑的更灿烂了,拿著那把剑爱不释手。
“赤爷爷...”青年抬起了头,“你觉得...是我重要还是这剑重要...”
彼时,赤长老才有些疑惑的正脸看向青年,这才迟迟的觉察到青年的不对劲。
“雨石?你这是怎么了?”
青年的脸上布满了泪痕,双眼通红无比,神情憔悴。
“你觉得,是我重要还是这剑重要。”
青年无比郑重,满脸的认真。
“你是不是被那女娃娃耍了?”
见此,赤长老还想要矇混过去。
“我重要还是这剑重要!”
已经得知答案的青年还是不甘的大声质问。
“你重要...”
沉默了半响,赤长老慢吞吞的答道,可手中却丝毫没有鬆开那把剑的意思。
“我知道了...”
在赤长老不断变幻的神色中,青年径直离开了长老院,未曾回头一次...
行走在路上的青年抬头看著天边的晚霞。
金黄的霞光挥洒在他的脸颊上,上面的泪痕已经被拭去,只留下了一张带著微笑的脸。
“我应该不会恨你的。”
名为赤雨石的青年,身影渐渐消失在落日余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