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阴沉的一天现在却露出耀光,想也知道,这是那青衫老癩惊世骇俗一招过后的结果。
长老府邸的后院,一抱剑青年正拉著一身墨蓝色奇怪衣装的少女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转悠。
青年的脑子一片混乱,原本因获得至宝而產生的兴奋,此刻被对身后少女的关心完全取代。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算起来与她见面不到五次,却能在青年心底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象。
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不过是看见她后脑袋一热,便硬生生把少女从厅堂之上给扯出来,换作平日里的他是断然不会如此行事的。
比起高兴,內心感受的更多的是对少女的顾虑。
自己会不会太过轻率了?
自己会不会太过越界了?
自己会不会被她討厌了?
自己会不会察觉错了...
青年的心跳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许多,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互相矛盾的感情。
胡思乱想下,青年便一言不发,以至於具体要带身后的少女去哪儿都不知道。
“赤雨石...”身后驀然传来少女带著哀忧的声音,“你会恨我吗...”
青年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僵硬了起来,停下脚步的他缓缓回头看向少女。
少女愁容的脸上带著歉意,眼中水光闪烁,似乎隨时都会落下泪来,就连被青年抓住的那只手也捏著拳头。
她这是...在哭吗...
少女的这份莫名情感在青年眼里全变做了委屈,大脑一片空白的他脱口而出。
“我不会恨你的,我干嘛要恨你?”
“就算我刚刚动手杀了你爷爷,你也不会恨我吗...”
已经低下头的少女不敢再看向青年的脸颊,青年也不知何时把抓著她的那只手放开了。
他看著她的身体浑身都在颤抖,两只手也只是死命的抓著衣角。
“对不起...”
半响没等到青年反应,好似已经得到答案的少女便扔下这句道歉离开了。
他就这样看著她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怀中的『烂剑』脱落下来砸在青年脚下的青石上发出錚錚迴响。
哪怕是获得异宝的高兴都赶不走內心涌起的苦涩。
垂头丧气的青年不言不语,也不吭不响...
其实在青年踏进长老院之前就感受到了房间里浓烈的杀意,担心赤长老的他没多想便直接冲了进去。
当看到与赤长老对峙之人是籟萱灵时,像是猛地被什么人朝心臟打了一闷棍!
那一瞬间,他仿佛掉入了北海最深的地方,冰冷又窒息...
青年不傻,相反,青年极其聪明,而且天赋异稟,要不然父亲只是部族普通战士出家的他,如何能得到部族大长老的青睞?
厅堂之上对立於而坐的人是谁他都可以毫不犹豫地冷眼相待,可唯独她!
他没法去恨...
不知为何,他也恨不起来...
望向青石地面的视界里落下了几滴水珠,注意到这一变化的青年机械般的挪动了头颅,看向穹顶天幕。
湛蓝的天空宛如一块无瑕的宝石,高高地悬掛在头顶,没有一丝云彩的遮挡。
阳光明媚而柔和,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刚刚不是下雨了么...
名为赤雨石的青年第一次无法做出选择...
...
入夜的冷风吹得路上的更夫直打哆嗦。
“关门关窗,防火防敌!”
哪怕是逐鹿巨城到了这个时分也少有几户家中亮著灯火的人家。
更夫嚎亮的声音並没有打搅还在將军府中书写公文的將军。
巨鹿城里的夜那可是真的黑,没了火光,伸手不见五指。
可城中的街道时不时会有小队人马打著油灯巡视而过,这是將军的命令,哪怕毫无敌情也要执行。
不少城中的百姓也被这巡逻的动静和光亮扰的睡不好觉,但没有一人有怨言。
自愿跟著军队来此的这些百姓们皆是军中兵士的亲人家属。
当然,也不乏有少部分人是为了拿那一份皇帝给出的补贴。
怨不得任何人,也没有人去埋怨,都只是为了活著而已。
如果说哪里是初源天下最可能爆发战爭的地方,那么就是这里了。
比起毫无动作的作风,將军这种提心弔胆的安排反而更让人安心一些。
也有部分喜欢这里的人,极低的物价和大量的配额让即使是更夫一类的人物也能在这城中过的无比滋润。
当然,这份滋润指的只是物质方面。
这是东驥洲上四个大国与嘉瑜通力合作,全力支援逐鹿的结果。
这里驻守的四十万兵士,皆是嘉瑜精锐中的精锐。
不少人都在背地里鼓吹,说如果嘉瑜驻守逐鹿的这批军队用来打仗,能一路南下横扫四国!统一整个东驥洲!
但真正有军事水准的人听到这话恐怕也只会一笑而过吧?
“將军,”站在门口的副统领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手中端著奶茶和春卷,“吃些热食喝些热饮罢!”
“唐统领,”將军仍在埋头写著公文,“怎么还没睡?去睡罢。”
唐统领不再拘束,走到將军桌前,放下吃食,满眼都是担忧,张著嘴半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就这么安静的离开了。
“將军这是何必呢...”出了將军府的唐统领抬头看向將军所在的方向,“如此气氛,让我如何报告啊...”
在手心摊开一封密信,这是刚刚北平探子连夜送来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统领试炼结束,异族新统领马不停蹄去了长老院,目的不详。
“哎...只能明日报告了...”
唐统领心里多少不是滋味,他可是最清楚为了明年开春能够回去一趟的將军,连夜操劳了多久。
如今这一变故,就算是他也明白,回去已经不可能了...
“天寒地冻!”
更夫第四次打更的声音传到了將军府里,但府里已经没了光亮。
一旁盘中剩下的春卷已经凉透,喝了一口的奶茶也彻底没了热气,写完公文便累趴下的將军似乎是做了个美梦,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好了,好了,爹爹的碗都装不下了...”
...
“这佩玉倒是有几分玄妙。”
把玩著手中的圆形墨玉,站在回家必经之路上的燁良看得真切。
这一切从那日被赤长老莫名救回时,燁良就开始怀疑了。
那猿王虽生性多疑、性格狡诈,但想带著族人好好活下去的那份责任却是半分不假。
而自己也是突然失去了意识,以自己的实力虽无法奈何那猿王分毫,可反过来那猿王也休想留下他。
这种情况下就算自己的魂玉还在赤长老那里,他又如何感应得到自己受到了生命威胁?
有一种可能性非常大,那就是赤长老从来都不是通过什么魂玉感应的,而是一直在跟著自己北上!
这也只是燁良的部分猜测,真实性不强。
如果要做到这一点,首先,赤长老要一路跟著自己北上不被发现。
那他就必须要有一种能够完全隱去自己任何气息的法宝。
就连元魔兽都没法感知他存在的法宝。
但这个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与赤长老相识多年,两人关係亦师亦友,不可能有如此惊世骇俗的东西在他身上自己不知道的。
还有另一种可能...
那就是赤长老隱藏了自己的真实实力,按照自己武神一重天的实力来看,想要完全隱去自己的行踪不被自己发现的话...
那么赤长老就得最少有著武神二重天后期的实力才行!
不可能的。
燁良摇了摇头,之前他可是同赤长老交过一招,其最多是一重天后期的实力,如果是二重天后期的实力那也太虚幻了。
而且赤长老的为人他了解,不会有隱藏那么多实力的城府的。
转念一想,燁良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我真的了解他吗...
如果没有今日的对峙,燁良可以胸有成竹的说自己了解他。
但今日之事让燁良重新审视了自己,也审视了那个与自己亦师亦友的赤长老。
他还真不能肯定的说自己完全了解赤长老了。
“萱灵?你怎么了?”一道伤心人影的出现打断了燁良的思绪,“是赤雨石那小子欺负你了?”
“他欺负我?”这是籟萱灵第一次带著讽刺意味同燁良说话,“不是我们欺负的他吗?”
“我们欺负他?”
燁良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知道为何籟萱灵会突然这样跟自己说话,自己才是当年之事的受害者!
就连赤长老都承认了这一点,要不然就不会给自己祖地佩玉了!
那为何籟萱灵要以一副责怪的目光看向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
对啊!自己才是当年之事最大的受害者!
“你是什么意思?”自此失去一切后,燁良就变得异常敏感,“你要帮著外人训我吗?”
“如果有人闯进我们家,要当著我的面杀你,你还觉得...我是欺负人的那个吗?”
籟萱灵泪眼婆娑。
差一点...就差一点...
如果他和燁良一起把赤长老杀了,那名为赤雨石的青年会如何看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