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完全不知道男人在说什么。
“你不需要理解我说的话,因为这本不是说与你听的。”
“那你为何要在我面前说?”
“因为这是说给未来的你听的。”
“我的...未来?你到底是谁?”
“正如我所说,我是谁不重要,我只不过是个观察者,而作为观察者,我能看到一切在时间上发生过的事情,包括『你们』的『未来』,所以,话说完了,我该走了...”
“啊?”
正当女人还想问点什么时,一眨眼,眼前的男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著周围的一切在女人面前斗转星移,神耀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而岳辉则一会西,一会东的变化无常。
旁边的草更是诡异无比,竟是一朵朵从地上立起的腐朽枯枝,渐渐的恢復生机,然后盛开,再到含苞待放,最后居然萎缩进泥土里,然后从泥土里变成种子飞出,飘向不知何方...
云朵也是开始倒流逆转,这一切都让女人不知所措。
“这都怎么了?”
她就这样看著周围乾坤倒转...
她看著一只蝴蝶从成蝶倒飞到一株不起眼的树梢上变成蛹,又从蛹变化成成虫,从成虫变回卵。
看著雨水从土地里窜出飞向天空,看著四周一切由冬入秋,由秋入夏,由夏入春,由春入冬。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混乱不堪...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切终於停止逆流,就好像时间终於又恢復正常了一样。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人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稚嫩,自己的视线也不对劲,明明是站著却像是蹲著所看到的高度。
“我怎么了...”
女人赶紧往旁边跑去,那是一条她亲眼看著从地底里冒出来的一条无名小溪,但是意外的感到自己奔跑之缓慢,就好像自己的身体变小了?
从小溪中看去,一张尤其陌生的孩子脸倒映在溪水上,女人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確定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但这张脸对她来说並不会感到违和,仿佛这是自己儿时的模样。
看著水面上的自己,脑海的记忆出现了一些『別人』的记忆,少了一些『自己』的记忆,渐渐的那份属於『自己』的记忆开始模糊,脑海中涌现的『別人』的记忆逐渐立体,就像有一个陌生的灵魂接管了这具陌生的身体。
在有关於『自己』的记忆完全消失前,倒映在水面上的女孩最后一次问向女人。
“我是谁?”
...
“將军,前线斥候刺探发现北方异人毫无备战跡象,那新晋统领还未从秘境中出来。”
“嗯...”
巨鹿城中的戒严早在两个月前就取消了,尔后又派出数十位精锐密探北上充当眼线,每日十二时辰严密监视那个新晋统领和异人族长老会那几个老傢伙。
“让探子们都回来吧,我们的举措早就被对方发现了。”
“是!”
“对了。”
“將军吩咐!”
“那新晋统领,还未从秘境中出来吗?”
“探子来报的確是这样说的。”
“嗯,你去忙你的吧。”
“是!”
站在城墙上遥望隔著北海的北平州,將军知道自己的伎俩在对方看来连苍蝇蚊子都算不上,但从结果上看,对方也没有出手打压,只是让我们隨意监视。
难道这异人族当真世代遵守那不过纸糊停战誓约吗?
城中大小都开始为永夜做打算,看著他们的將军清楚地知道。
暴风雨来临前,总是无比平静的...
屹立在城墙上的孤寂身影突然感到些许凉意,不知是即將进入永夜导致的大幅度降温导致的,还是內心深处传来的。
回想起三年之前,自己同妻子最后道別的情形,无时无刻不觉得,当时的自己是不是对她太过冷漠了?
不知道她们怎么样了,虽然拜託自己的父亲照看孩子,但妻子可没法受自己家族的庇护,那迂腐的世家会如何处理自己的妻子,他的心里可一点数都没有。
“何老头,我这一生对她有太多亏欠,希望你真有庇护我那苦命髮妻的办法...”
孩子在齠年之龄前一眼未见过自己,妻子怀胎十月的时候自己甚至没去看一眼,可这一切是他不想吗?
谁让自己生在帝王家,还未出生就被『妥当安排』,为了逃离这份『安排』,自己已经失去太多太多...
世人皆认为他是英雄,是恪守边关的上將军,是那无双於龙城的飞將,可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不过是一个连妻儿都没法自己选择的可怜虫,除了死亡,这一生都没法挣脱这副拷在脖颈的锁链。
自由,是文明中愚蠢的歌谣。只有那些被剥夺了自由的人,最想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望著巨鹿城以南,那是嘉瑜的方向,也是家的方向。
他多么想拋下一切,回到嘉瑜,回到阳平,回到自己的孩子身边,轻轻抱起他,笑著对他说。
孩子,爹爹回来了!爹爹这就带你去找娘亲!
视线开始模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这是思念的痛楚,却也是希望的眼泪。
“原来我不是天生的性情冷淡,我也会相思流泪...”
看著滚落在手上的泪珠,將军却笑了。
...
琅郮城中的长老府上,一赤袍老者正在庭院里盘膝打坐,那肃然模样如同神佛一般。
老者表面上看是在盘坐冥想,可实际上魂魄早以出窍,那出窍的魂魄寻常人根本无法感知也看不到分毫,这是他赤晶一族的秘术。
仿佛成为幽灵的他就这样漂浮在长老府上,冷眼的看著琅郮城的四周,稀稀拉拉的雨滴毫无阻碍的穿过他的魂魄,不知落向何处。
“十三道...”老者魂魄扫视四周后,有些温怒的观察著一切,“没想到仅仅这琅郮城中便有十三道异族魂魄,这些异族,当真肆无忌惮啊。”
老者冰冷的眼神中透露出潜藏不住的杀意,但下一秒便恢復平常了。
“罢了,不过是些蚊蝇飞虫罢了。”
老者冷哼一声便看向天空。
那是一片乌黑的云雨,除了时不时稀疏落下的几滴雨水之外,甚至不如平时的一场小雨,就好像是一直在忍耐一样。
“与我族中大业相比可谓不足掛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