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叫武丁。”小廝忙答道。
“武丁,从他们中选一个出来,你选了哪个,本官接著便审哪个。”樊千秋道。
“这、这.”武丁回头看看,想起灌夫刚刚的凶神恶煞,知道今夜之事不是他能掺和的,便转过来说道,“小人不敢。”
“嗯?怕他们吗?刚才是不是有人说要『弄”你。”樊千秋的视线,在灌阳等人的脸上来回地扫著。
“这、这——使君,你饶、饶了小人吧。”武丁说著说著,便哭丧著脸似乎要瘫到地上去,樊千秋一把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只管指认便是,廷尉寺定保你不死。”樊千秋冷漠道。
“小人亦不、不敢。”武丁在娼院行走,不知被来往的恩客打过多少耳光,
这点眼力劲儿还是有的。
““.—”樊千秋將其又拎起来一些,再凑到对方的耳边小声说道,“那—
万永社也保你不死呢?”
““—”武丁听到这三个字,脸色骤变,他不知眼前之人便是万永社社令,
却知万永社三字的分量。
“不仅能保你不死,本官还拿出一笔钱,替你脱去这奴籍。”樊千秋抬高声音,把这句话说得极响。
“当、当真!?”武丁虽怕,但是脱去奴籍是奴僕的宿愿,他的双眼立刻放光。
“给了你机会,你得中用啊,否则,他们——.”樊千秋扶著武丁的肩让他转身,指著灌阳等人道,“他们是刀俎,你是鱼肉。”
““..—”武丁的身体震了震,然后抬手擦了擦眼泪,便指著威胁过他的灌阳道,“他!使君审他,他刚刚说了,他是个官吏。”
“好啊,你放心,我定会替你脱奴籍!”樊千秋满意点头,便朝著灌阳指了指,他身后那刀斧手立刻也一脚將其踢倒在了地上。
“——”樊千秋走到了灌阳的面前,踩住他的脑袋,问道,“本官问你,你是不是中尉寺的属官?”
“樊、樊千秋!你可知我是谁?!”灌阳被结结实实地踩著,声音是从嗓子里挤出来的,格外滑稽。
“我管你是谁,我只问你,你是不是中尉寺的属官!”樊千秋笑呵呵地发问道。
“你、你大胆!你若伤我,自然有人找你寻仇!诛你全家!”灌阳倒是有记性,到现在都未说漏嘴,或者,他觉得自己死不了。
“胡言乱语也要算时间的,本官便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那中尉府的中垒右令,是不是灌夫让你们来查巫蛊的!”樊千秋说道。
“休、休想让我开口!我不信你敢杀我!”灌阳此刻倒是斗起了狠。
“好好好,与我斗狠,当真是小看我了!”樊千秋踩得更用力了些,而后起身,但是,他並未说话,只是侧著头,似乎在听声。
很快,一个人影跑了进来,正是出去了小半个时辰的卫布,他亦没有说话,
只是朝著樊千秋点点头,后者亦頜首,脸上似有笑。
没等灌阳等人想明白樊千秋为何沉默下来,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至少是数百人的脚步声,齐整有序。
仅仅片刻之后,一群全盔全甲的北军兵卒沉默著衝进院子中,气势汹汹,直奔樊千秋:不只是院中,院外亦传来阵阵號令之声。
那肃杀的杀气,立刻將整个柳苑团团围住。
然而,廷尉卒亦没有退缩,亮出手中兵器,拦住了这股洪流,未让他们靠近院子中央。
双方都很沉默,但是眨眼之间,这院子中便剑拔弩张了起来!
柳苑的前院不算小,可是如今站著二百人,还都是拿著利刃的兵卒,这便显得拥挤了:稍稍不慎,那五八门的利刃便要沾血!
“哈哈!樊千秋!你拿不住我!你拿不住我!快快放了我等!”还趴在地上灌阳张狂地大声吼道,灌阴等人亦高声叫囂了起来。
很快,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大门方向,正是那中尉灌夫!他一眼便与樊千秋对视上了:黑著脸,跨著剑,杀气腾腾的模样!
“—”樊千秋等的便是他,只是笑了笑,便重新看向地上的灌阳,一字一句问道,“再问你一次,是不是中尉寺中垒右令?”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乃抢掠的群盗也!你又能奈我何啊!还不让中尉將我带走!”灌阳笑得狂,整个人都跟著猛咳了起来。
“呵呵呵,群盗是吧,那便好办了,来啊,把他宰了。”樊千秋面不改色地再次说道。
“这——”那刀斧手被灌夫瞪得有些害怕,不敢动手。
“哈哈哈——咳咳咳——”灌阳仍笑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卫广往前走一步,便夺过了刀斧手的斧刀,“嘿”地一声喝,便高高举起,挥下去。
“噗”的动静今夜第三次响了起来,娼院地板上又多了一具热气腾腾的尸首樊千秋朝卫广点了点头,才背手转过身去,看向了满脸得黑红的狠人灌夫。
说了不听,听了又不信,信了又不怕,怕了又要耍滑,耍滑又耍不过那唯有见血,才能真正长记性。
“樊千秋!你在作甚?”中尉灌夫紧紧地握著了剑柄,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乐然是,杀群盗了。”樊千秋笑道,在廷尉卒的拱卫之下,若无其事地与灌夫对峙。
“何处有群盗!?”灌夫走下了前门的阶梯,逼近了好几步,眼中神色越发犀利可怖。
“此处有群盗,刚才加人说了,他便是趁夜劫掠的群盗,既然是群盗,当然要杀了。”樊千秋不动声色。
“.”灌夫说不出话,他加刻不只有愤怒,其实亦有惊恐,他完全没想到,这酷吏,竟然真的敢杀人。
与且看刚才那个局面,对方似乎是故意让他看见的,否则怎可能见他到了还下令斩首,弱直是明火执仗。
灌夫年轻时確实勇猛,可是久疏战阵,腹腔之中虽藏有跋扈,但搏命的狠劲已经稀疏,所以是色厉內茬!
他握剑的手捏得很紧,看起来隨时可能出鞘,可实际上,他不得不握那么紧,若鬆了,只怕会不停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