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三年时间確实不长,可现在,大汉犹如一支蓄势待发的箭簇,三年之间,不知道会发生多少的变故。
刘彻根本不用三年,只要半年便可打破眼前的均势。
刚才只是事出突然,才不得不与之盟誓,先稳阵脚,为自己贏得喘息迴转之机。
刘彻刚才的“退”,半真半假。
真,在於他此时確实束手无策;假,在於他当时便想好了应对之策。
陈皇后,必须要废,而且就在明年!
而转机,便在二月,在征討匈奴的首战!
汉匈之爭已经延续近百年之久,大汉上上下下,虽然“谈匈变色”,但所有人都想要获得一场大胜!
只要明年出征时,卫青能带回一场大胜,刘彻的威望便会达到巔峰。
在膨胀的威望下,十几年前的那些“立嫡”秘闻便会变得无足轻重。
那时,刘彻已经成了“任用良將,大败匈奴”的一代雄主,何人又会相信他的帝位竟是“买”来的?
又或者说,朝野上下就算信了,他们也只会说一句“县官有德,这帝位买得好啊”。
一功遮百过,只要建立了功勋,朝野上下,何人又敢毁腹誹刘彻这天选的皇帝呢?
想到了此处,刘彻的嘴角渐渐浮现了笑,他视线往下,看向匾额下的大门,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
“朕在等卫青建功,姑母,你在等什么?等死!?”
是的,所有的关口,都在卫青的身上了!
只要他能建立军功,刘彻便可挟势扫清朝堂上上下下的那几股旧党,让朝权真正地归於自己的手中。
当刘彻想得出神时,南边的官道上传来了一阵整齐的步伐,接著,五百剑戟士列队朝这边行了过来。
为首之將,正是未央卫尉卫广也!
“可惜啊,这些剑戟士,今夜用不上。”刘彻摇摇头笑道。
转眼之间,气度不凡的李广便纵马来到了公主府门前,他正准备下令围住此间,却一眼看到了皇帝。
毫无犹豫,李广立刻抬手制住了剑载土,而后便向后传令,让所有將士立刻收起了手中的利刃弓弩。
他则滚鞍下马,快步走到了皇帝的身前,向其行了个军礼:“卫尉李广,护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我等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怒罪!”李广身后这五百剑戟士亦齐声谢道,震得越发浓重的夜幕都颤抖了起来。
至於那些正跪在门內门外的奴婢们,亦被惊动到了,纷纷偷偷地抬起头,惊恐而又好奇地看向夜色中的汉军。
这些剑戟士驻扎在未央宫內,並不隶属南军或北军,亦不由郎中令统辖,而是听命於守御宫內的未央宫卫尉。
平日,他们专在各殿之间的“宫中”范围巡查治安,若是遇到大案,皇帝会直接派卫尉带领他们去捉拿人犯。
大案,往往与勛贵豪猾或宗亲外戚有关,这些剑戟士要对付的歹人,来头都很大。
虽然是奉詔办事,但是要面对勛贵豪猾和宗亲外戚,亦要异於常人的勇气,並不是寻常黔首可以轻易做到的。
所以,剑戟士大部分都不是更成的正卒,而是经年的精锐募兵,而且身形比城中的南军和北军还要威武健硕。
就连他们用的兵刃,也是厚重的八面剑,对上奴僕手中的刀剑,有著天然的优势。
此刻,这五百全盔全甲的剑戟士排在门前的官道上,压迫十足,奴婢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又纷纷低下了头。
刘彻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了李广的面前,只说了一句“平身”,让这老將站直了。
“嗯,来得不迟,朕正要回宫,尔等恰好可以护送朕回宫去。”刘彻笑著点头道。
“陛下,今日不是要—”李广最终没问完,只往皇帝身后的公主府大门看了一眼,又用询问的眼光看向皇帝。
李广是多年的老將,在汉军和朝堂之中,都有著极高的威望。所以,他哪怕並非皇帝近臣,亦不用有太多顾虑。
今日来前,他得到的皇帝手諭写得非常清楚,是要让他带剑戟士合围长公主府,断绝进出,抄略陈须遗留罪证。
此刻,皇帝虽然当面改了口諭,但身为领兵而来的未央卫尉,他应当要多问一句,以免此事的背后有什么紕漏。
“老將军,你可知今日为何让你带兵来此?”刘彻平静问道,不见喜怒。
“陛下手的令中写得很清楚,陈须贪墨了敖仓数亿钱,在长公主府中定留有罪证,当抄略清楚。”李广苍声道。
“嗯,正是此事,刚才朕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姑母和姑父已经將罪证交给朕了。”刘彻毫无波澜地扯谎遮道。
“那-那罪证在何处?”李广四处看了又看,却並未看到。刘彻心中苦笑,这老將军李广实在是太耿直了些。
“就在朕的怀中。”刘彻拍了拍自己空无一物的胸口。
“那是否还要合围此处?”李广终於没有在此事上继续追究。
“不必了,朕已经问清,此事当与姑父和姑母无牵连,是陈须一人做的恶。”刘彻再平静说道。
“那末將现在便护送陛下回宫?”李广虽然心中还有些疑团,可亦知此事不由自己管辖,便立刻再行礼请旨道。
“嗯,现在便回宫。”刘彻说道。
“诺!”李广朝剑戟士挥了挥手,便有人將一匹白马牵过来。
““..—”刘彻嫻熟地翻身上马后,又看向几步之外的內官荆,將其叫到了身前。“回宫之前,
去廷尉寺,让张汤来面圣。”
“诺!”荆虽然已经疲惫至极了,但仍然停著胸膛回答下来。
“李將军,给他亦准备一匹马。”刘彻再交代道。
“诺!”李广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