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府君,只拿钱,不办事?你可把这贪官当明白了!
庄青翟出任河南郡守已经两年有余了,直接与这陈氏兄弟相处,也已经两年了。
这两年里,陈倒也能將郡府的户曹整治得有条有理,而陈须在敖仓也未闹出什么明面上紕漏。
於是,庄青翟以为二人也算能干之人,所以他平日只管拿私费,对陈氏兄弟的所作所为是充耳不闻,不愿过问一句。
一面,是不想牵扯其中太多;另一面,则是眼不见心不烦。
所以,两个多月之前,当这市籍公士出身的滎阳令樊千秋“来者不善”时,庄青翟也只是出面威嚇,未做太多干涉。
他完全就没有想过,这个樊千秋竟然在滎阳县里越闹越大,大有改天换地、倒转乾坤的架势。
旁的事情暂且不提,光是將县寺留任的属官统统罢官免职这一条,便已惊世骇俗,在河南郡官场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最开始,官场上下,大大小小的官员都对这樊千秋有怨气,不少人直接在庄青翟的耳边进言,请其上书弹劾这狂徒。
庄青翟对这樊千秋自然也无半分的好感,但他未上书弹劾。因为,他得到了长安的一些消息,知道此人与皇帝有旧。
既是天子“故人”,庄青翟便不能冒冒失失地与之交恶了。
於是,他任由郡中官员对樊千秋出恶言,不阻挠,不支持。
反正,人心向背,世人可见,对樊千秋的怨气累积到极致,河川自然就会崩塌,到了那时候,也不用庄青翟出手了。
但是,仅半个月,河南郡官场对樊千秋的怨言便偃旗息鼓了。
因为,滎阳县开始死人了,而且死的都是穿袍服的为官之人!
离任的县令、去职的县丞、罢官的游激、继任的县尉、暂代的县丞这些官员都是一县之中的要职,却如同得了疫病一般,一个一个地死了,而且还都是因为不同原因横死或者恶死的。
到了最后,甚至无人愿去滎阳接任县丞和县尉了,庄青翟只得任由县丞之职空缺,任由樊千秋自行任命县尉这要职。
这让庄青翟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这滎阳县竟然是河南郡的化外之地,他这郡守竟无法插手半点,更奈何不了樊干秋。
庄青翟自认为涵养非常好,他亦不愿去爭强斗狠。只为了爭一口气,便得罪樊千秋这泼皮狂徒,那是极不上算的事。
所以,哪怕昨日陈带来消息,说五穀社已经被樊千秋连根拔起了,他仍然非常地犹豫,不愿意立刻下场出手襄助。
他觉得自己此刻还站在干岸上,不需要为了陈氏兄弟下水。此刻把鞋袜弄湿弄脏,会让官声受损,不利於日后拔摧。
“庄大兄,你究竟思量得如何了,这五穀社可是被樊千秋拔除了啊!”陈抢先开口了,乾裂的嘴唇立刻爆裂冒血。
“贤弟啊,这几日,你筹到了多少钱了?”庄青翟默默授须问道,他虽然亦有几分担忧,但摆出来的姿態仍旧得体。
“愚弟这几日把腿脚都跑断了,如今已筹到了五百万钱。”陈对庄青翟的犹豫很不耻,强压看心头的那股子怨怒。
“五百万?贤弟之前似乎说过,四五百万钱便足够了,如今既然筹到了,今日为何再来?”庄青翟有些不解地问道。
“大兄啊!你究竟是明知故问,还是戏弄愚弟?五穀社毁了!他们筹的钱怎能指望得上!”陈双手一摊脚喊道。
“”庄青翟沉默了片刻,他倒將此事忘了,他皱了皱眉接著问道,“五穀社指望不上了,那还要拆借多少钱?”
“敖仓城向五穀社拆借了一千万半两钱,樊千秋定然已经找到了券约,得有一千万钱才能遮掩过去!”陈回答道。
“那便还有五百万钱的缺额。”庄青翟只是点头,前几日只要从郡库拆借二百万,如今变成了五百万,怎能不犹豫。
“正是!这五百万钱,愚弟实在是想不到法子了,大兄无论如何也得出手襄助!”陈蠕压著怒意,与此人虚与委蛇。
“你是郡府的户曹,当知这五百万钱並非一个小数目,若出紕漏,恐留大患。”庄青翟语重心长道,並非在作假。
“大兄!出借五百万钱確实是一件大事,可敖仓乃官衙,总不至於赖掉此钱吧?又会出何紕漏呢?”陈恼怒地反。
“话虽如此,就怕万一,滎阳地界动盪不安,还有贼盗出没,万一半路被劫———”庄青翟如这几日一样,在找藉口。
“郡尉派郡国兵去押运,哪路贼盗敢劫持呢?愚弟说了,那些贼盗都是樊千秋那狂徒找人扮出来的!”陈挣拧道。
“贤弟!此事无凭无据,以后可莫要再说了,小心落人话柄!”庄青翟眼看陈又提起了这离谱的事情,连忙阻止。
“大兄不信此言便罢了,但是这救急的五百万钱万不可迟疑,否则恐大事不妙!”陈倒是没有在扮匪一事上纠缠。
提到钱,庄青翟便又沉默了下来,五百万钱,干係实在太大,明年便要大课了,这可决定著日后的拔擢,马虎不得。
此刻,正堂中並未点油灯,虽然天色一点点亮了起来,可光线仍很暗,庄青翟的面目非常模糊,看不清真正的表情。
陈当然早就知道庄青翟心中所想,对这圆滑的“循吏”是满腹怨气,但如今毕竟是有求於人,所以只能引而不发。
如今,局势已崩坏到性命攸关之时,陈必须將这庄青翟彻底拉下水,否则敖仓之事一旦暴露,许多人都要遭殃啊。
“庄府君,你不是想要明哲保身吧?”陈的声音稍稍缓和,但是脸色也跟著暗沉了下来,连称呼也不由得改换了。
“贤弟这说的是什么话,愚兄只是从大局著眼,怕擅自决定会坏了公主的大计!”庄青翟道貌岸然地板起了面孔道。
“府君究竟是怎么想的,我猜不透,但下官有一事提醒府君,敖仓与郡府也有丝线连著的。”陈的声音越发暗沉。
“你这是何意?”庄青翟装出来的和善转眼之间便荡然无存,他眯著眼睛,意味深长地看著陈,隱隱流露出杀气。
“府君想来是忘记了,樊千秋来时,你问我敖仓有多少亏空,我说有二百七十万斛粮的亏空,但这只是近两年的亏空———”
“若往前算上个十年,这座敖仓城的亏空起码有一千万斛粮,最少值五六亿钱,亏空这么大,府君不管一管?”陈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