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把火,烧到敖仓城去,把天烧穿!烧塌!
当日,龚遂这几人便带著几十个属官算吏“入驻”了新五穀社,將社中所有的帐簿券约和名籍书信全都封存控住了。
除此之外,各处存放浮財钱粮的社仓社库也被按图索驥地找出,同样交由龚遂节制和盘点,没有错过任何一个小仓。
就连东门望的主宅和各处外宅田庄,也都被巡城卒团团包围住,不管是亲眷还是奴僕婢女,所有人都不能隨意进出。
当然,这东门望父子三人的丧事也不能办,灵枢只能停在院中,幸好天气寒冷,尸体也不会散发出什么不悦的气味。
因为暂时还未找到东门家作恶的真凭实据,所以还不能查抄其家訾,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其实是抄家的前奏。
东门望父子三人死得实在太突然了,另外三个儿子又远在別处,根本就无人出来主事:就算想主事,恐亦无能为力。
所以只能瞪著眼晴等待別人的宰割,没有一丝一毫的还手之力。
龚遂先看重抄检五穀社的券约帐目,他带看最得力的书佐算更连轴不断地理首於文读,所以才一日,便已有了眉目。
翌日午时,樊千秋与霍去病一同用完午膳后,便来到正堂理事。
他前脚才刚刚坐定,龚遂后脚便神色匆忙地走进来,向其上报。
“使君,东门望向敖仓拆借的券约找到了!”龚遂直入正题道。
“哦?快快呈上来!”樊千秋等的就是此物。
“诺!”龚遂连忙將券约呈送到樊千秋面前。
“..—”樊千秋仔细查验券约上的签名画押及一应字句和数额,没有任何出入和意外,绝对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铁证!
“好好好,本官要的便是此物,有了这券约,陈须是瓮中之鱉。”樊千秋斩钉截铁道,他话说得很保守,留有余地。
早在粮战进入到白热化阶段时,樊千秋看到五穀社掏出了一千万钱,便知道此事有缝隙可以好好地挖。
又或者说,樊千秋掀起这粮战,一面是为了將五穀社赶尽杀绝,另一面便是为了將大火烧到敖仓城去。
“本官现在便修书一封,將这大案上报给郡守庄府君!”樊千秋阴鷺地冷笑几声,立刻依计提笔给庄青翟修书一封。
一刻多钟,樊千秋停下手中笔,然后便將写在素帛上的这书信交给龚遂再次核对。
內容简单,便是如实上报此案,並强调此案紧要严重,涉及千万钱,滎阳县不敢擅自决断,请其立刻赶来县中调度。
“如何,可还有什么紕漏吗?”樊千秋似笑非笑地问。
“使君此信將事情前因后果讲得清清楚楚,並无任何含糊之处,府君应当能看出轻重。”龚遂笑著点头,表示认可。
“你说,庄府君这几日在想什么,又在做什么?”樊千秋有些好奇地问道。
“庄府君亦是馆陶党的亲信,只是纠葛不算太深,平日为人亦喜欢扮循吏,对此事恐怕是不愿多插手的。”龚遂分析说道。
“是啊,庄使君虽然也贪財,但他更想位列三公,此事,他只想离得远些。”樊千秋摇头笑答道,天下便坏在这些人手中。
“五穀社只不过是傀儡而已,若救不了,他们便不救了,此刻庄府君和陈使君,定然正设法筹钱填补敖仓亏空。”龚遂道。
“东门望倒台之事人尽皆知,陈须定然已去信庄府君,他们可不救五穀社,却不能不救敖仓,所以我等得快。”樊千秋道。
“使君此言乃正论。”龚遂说道。
“.—”樊千秋没有立刻就下令,他在心中盘算片刻,衡量清楚其中利弊之后,才做出决定。
“无他,依计行事,让那人去送。”樊千秋神秘笑道。
“诺!下官晓得的”龚遂笑答道。
龚遂將樊千秋的这封亲笔信拿到了主簿阁,封印之后,便拿到了院门处的门垫一一此处聚集看十多个传卒,专门负责传信。
龚遂甫一进门,围在屋中烤火的传卒们便都站了起来,乱鬨鬨地向龚遂行了礼。
“这几日天冷,尔等要来回奔走,苦了你们了。”龚遂笑呵呵地说道,他主管县寺一应庶务,与县寺上上下下都非常熟稔。
“为县寺做事,不算辛苦,上官和使君才辛苦。”一个名叫赶奴的传卒来討好,他尖嘴猴腮,与蜀中那些劫道的猴子相似。
“来,这里有二百钱,是使君给尔等吃酒用的。”龚遂说完,就掏出了二百钱,分发给眾人,立刻在门塾里引来一阵欢呼。
二百钱分下去,一人至多只能得到二十钱上下,但是也能买到一升的浊酒和一斤佐酒的猪肠,痛快吃喝一顿,是一件快事。
“赶奴,你暂且出来,使君有一大事吩咐与你。”龚遂说道。
“诺!”得了便宜的赶奴连忙就跟著龚遂走出去,来到门下。
“立刻將此信送去郡守府,事关敖仓城的大事,不得有误,回来之后,使君当给你记功。”龚遂將传信筒递交到赶奴手中。
“诺!”赶奴二话不说,便將传信筒接了下来,还连声称谢。
龚遂交完此信便离开了,这赶奴仍然弯著腰背,但却抬眼看了一眼龚遂的背影,露出了一丝狡点的笑容。
来县寺已经两个多月了,总算捞到立功机会了,但却不是为县寺立功,而是为陈和陈须两位使君立功。
他本是二人的家生奴僕,被指派到县寺当细作,这两个月始终不得机会来立功,如今也总算捞到机会了。
赶奴將传信筒背到身后,又返回县寺领了符传,提一匹快马,穿城而过,从滎阳的西门出城,向西去了。
连续下了数日的雪已渐渐停了,日头偶尔也会从云层中探出头来,但是,在这微弱的日光下,冰雪丝毫都没有消散的痕跡。
但是,官道上的雪早已被往来的车人牛马踩踏得面目全非了,洁白的冰雪与黄褐的烂泥彻底混在了一起,完全分不出彼此。
行走期间的客商和黔首倒不在意,一个个缩颈缩脖,麻木地朝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似乎多摆一个表情,都会耗费肚中食。
赶奴骑在马上飞快地向前疾驰著,马蹄踩在泥地里发出黏湿的“吧嗒吧嗒”的响动,
更溅起了点点污泥。
骑在马上当然要比走在路上高些,自然让这个世家恶奴生出了一种高人一等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