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父亲,孩儿不知——”东门智今日险些被眾行商围殴,此刻已经学乖了,再也没有晨间那份锐气了。
“东门公,今日之事是我等莽撞,东门公莫要计较,如今还要同舟共济啊。”陈看东门望还有怨气便再开解。
“老朽不敢有怨,”东门望说完才睁开眼睛,心中长嘆一气,才缓缓说道,“行商都已无钱,老朽自然亦无法。”
“东门公,五穀社无钱了是真的,行商无钱了也是真的,可东门家还有钱吧?”陈的眼睛闪现出了算计的光。
“.—”东门望心中顿时便一惊,他没想到陈对东门家底细了解得那么清楚,他极不悦地警了一眼那东门智。
“东门公,如今已到了紧要关头,我料定县仓最多只有不到十万解存粮了,只需五百万钱。”陈出言暗示道。
“东门家確实还有五百万半两钱,可那是用来压仓用的,若亏折,便再也没有翻身余地了。”东门望婉拒一遍。
“明日將粮食买空,东门家便不会亏损!”陈强压道。
“使君,便算老朽愿將几百万钱拿出来,可午后还有粮源源不断地运到官肆,可不像只有十万斛。”东门望道。
“东门公是觉得我等会算错数目?”陈须有些不约说道。
“不是老朽觉得啊,是二公確实算错了数目,只看今日,便少算了十几万斛,万一再少算了呢?”东门望反问。
陈和陈须对视了一眼,心中有些没底气,刚才这番话他们自己亦有些怀疑:县仓还有多少粮,还真不好算清。
以前,有王胆和王敢作为內应,他们对县仓的存粮数目,那是瞭若指掌。
有时,帐目还没呈送给滎阳令,他们二人便可提前看到,自然算得极准。
如今,县仓的属官已彻底换过,仿佛是铁板一块,半点消息都传不出来,也就难以说清楚县仓究竟有多少存粮。
倘若真的只剩十万斛粮,那东门家的几百万钱倒能支撑,可万一再多出个几十万斛呢?他们文应该如何应对呢?
“东门公,你若有办法,倒不如直说,不必拐弯抹角?”陈皱眉问道。
“使君,老朽確有一计,只是要行险啊。”东门望说道。
“嗯?还请指点。”陈连忙问道。
“此事,当要请二郎君出力。”东门望说完,便看向一边的敖仓官陈须。
“如何出力?”陈须亦皱眉再问道。
“敖仓不只有粮,亦有卖粮的钱?钱根宽裕,凑出个一千万钱来买粮食,不是难事。”东门望授须摇头晃脑道。
陈氏兄弟未答话,东门望现在確实指出了一条活路,但是陈氏兄弟却並不想走这条路在滎阳县,馆陶党有两条生財之道,一条是五穀社的私粮,另一条自然是敖仓的官粮。
虽然敖仓官陈须也会在五穀社出谋划策,但两处的帐目却是完全隔开的,並没有纠葛。
唯有如此,在危急时刻,才不至於被一网打尽、鸡飞蛋打。
而且,若是让陈氏兄弟做选择的话,他们定是要保敖仓的。
可是此刻,东门望將此事挑到明处,陈氏兄弟若不愿出手,望门望便有理由立刻收手,局面登时就会彻底崩坏。
“这敖仓的钱,都记在大司农帐上,我等今日若直接挪用,恐怕会有闪失,届时”陈须有些小心地质疑道。
“老朽算过了,二郎君可借一千万钱给我东门社,日后再还回去便是。”东门望笑道,他要將敖仓拉下水自保。
“一千万?用何物为保?”陈须惊讶地问道。
“以东门家存下的二百万斛粮为担保。”东门望授须答道。
“.—”几人心怀鬼胎地沉默了下来,各自在心中盘算著。
以往,粮食確实比钱要坚挺,可如今囤积在滎阳的粮確实有些多了,便难免有些烫手和不值钱了而且,敖仓的帐比海还要深,若被牵扯出来,莫说是陈氏兄弟二人,馆陶公主和堂邑侯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啊。
陈和陈须的表情非常微妙,想拒绝这提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总不能直接告诉东门望:东门家死了也是白死,敖仓定不能动,
“使君,方才你已经说过了,如今可是存亡之秋啊,当要同舟共济。”东门望冷漠道“大兄,此事当由你拿主意。”陈须向陈递话道。
““—”陈轮流看了二人,心中极其纠结,但是思前想后,他仍然咬牙做出了决定,“按东门公之法办!”
“使君英明!”东门望忙赞,终於也算鬆了一口气,如此就算把陈氏兄弟牵扯进来了,避免被他们当成弃子。
“合上东门家的五百万钱,那便是一千五百万钱,明日让子弟假扮成行商,聚眾到官肆去买粮!”陈狠道。
“诺!”眾人齐声应答下来。
翌日卯时,陈如同这几日一样,早早地醒来,他未去別处,而是径直来到正堂当中,等待今日粮肆的消息。
按照昨日谋定的事情,东门望会先去敖仓暗中借出一千万钱,然后再赶到北官肆哄抢。
倘若诸事顺畅的话,申时前后便会有一个结果:几人商议好了,若一千万钱不够的话,还可再拆解五百方钱。
既然要与樊千秋死斗,便不用再留什么后手了。
於是,陈拿著一本《论语》在堂上默默看著,看似稳坐榻上,实际上心思不在书上,而在几里之外的粮市。
每半个时辰,陈便要起身,朝院外不停张望,当真心急如焚。
这期间,东门望自然也派人时时来五穀社报信,可他们带来的消息,不是陈想听的。
“辰时,北官肆出粮五万斛,五穀社出钱三百万,官肆仍有粮可卖!”
“已时,北官肆出粮七万斛,五穀社出钱四百万,官肆仍有粮可卖。”
“午时,北官肆出粮十万斛,五穀社出钱六百万,官肆仍有粮可卖。”
“未时,北官肆出粮二万斛,五穀社出钱一百万,官肆仍有粮可卖。”
距离见分晓的申时,是越来越近了